“殿下!”
天一天二围了过来,想伸手掰开失了心智的萧云。
萧锦辰却摇了摇头,拧着眉忍痛低声道:“娇云奴,别怕,是舅父,舅父来了。”另一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然而,较之昨日,娇云奴仿佛已完全丧失了心智。
她小小的双眼里皆是瘆人的恨意,死死咬住萧锦辰的手腕,用力到稚嫩的脸庞几近扭曲!原本晕开的血点以致微黄的肌肤下,再次浮起根根狰狞血丝。
口鼻中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声!
这模样,不像个孩子,更像一只发了凶性的幼兽!
萧锦辰再次被咬裂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其状森然可怖!
“啊!”院外,忽然有个婆子惊叫起来,“郡主变成妖怪了啊!救命!!”
萧锦辰目色一狞,猛地抬头!
天一已蹿了出去!一巴掌抡在那叫嚷的婆子脸上!
“啪!”
婆子当即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不远处的树上,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剩下的几人顿时面色发白,捂住嘴,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出!
院内。
萧锦辰低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萧云,温声安抚:“娇云奴,是舅父,醒来。”
可萧云却完全没有反应。
萧锦辰神情微变,不忍地再次摸向她的后脖颈。
身旁,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隔开他探出的指尖,掀开了萧云的衣领。
萧锦辰一怔,随即立时收回手,抱着死死咬住他手腕的萧云,微微俯身,将孩子送到谢安安身前。
谢安安垂眸,从她的衣领内挑出一根黑色的绳子,勾在指节处,顺着她胳膊往旁轻轻划过,然后一带,拽出了挂在萧云脖子上的一个黄色的小小三角符包。
萧锦辰只垂眸看了一眼,便面色骤森!
那符包虽未展开,可露在外头的褐色痕迹,分明就是血渍!
他抬手便想将那符包拽下,却被谢安安压住手背按了下去。
“谢先生?”
谢安安勾着那符,道:“血咒符,诅咒之气太重,九殿下不要轻易触碰,恐沾晦暗之力。”
萧锦辰垂下的指尖一颤,看向谢安安垂眸静和的脸,满心的煞气微微压制。
低声问:“娇云奴情状是否与这符有关?可否劳烦先生施法解除?”
谢安安点了点头,“或可解眼前之困。九殿下,抱好郡主。”
萧锦辰立时将还咬着他的萧云抱紧。
谢安安拎着那符包,剑指并拢立于唇前,低低念动咒语。
那咒声低幽,繁冗吟吟,萧锦辰听不懂,只觉此音如上古之歌,荡涤心神。
黑绳挂着的三角符包上那悬浮的褐色痕迹忽然如活物般扭动起来。
萧锦辰怀里的萧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挣扎起来!
以萧锦辰的臂力竟差点叫她挣脱出去!当即双手环拢,将她禁锢怀中!
萧云仿佛痛极,发出的叫声愈发凄厉。
萧锦辰看着小小的孩童被折磨至此,当真心如刀绞,不停低声道:“娇云奴,别怕,舅父在这里,舅父在这里,娇云奴,娇云奴……”
一旁。
谢安安忽然剑指一点!
那三角符包上的褐色符文内突然渗出一层刺目金光,瞬间将那些扭动的褐色符文蚕食,覆盖!
原本瘆人的痕迹消失,三角符包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郎阔大气的金色符文。
梗着脖子尖叫的萧云忽然一僵,接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萧锦辰立时将人抱起,抬头看谢安安,“谢先生,这……”
谢安安从广袖内取出一枚空白的符纸,隔着那枚符包,托在手心里看了看,然后包住,将三角符包从萧云的脖子上解了下来,收进袖中。
神色轻和,看着因为用力而满面血丝密布的萧云,温声道:“暂时已无碍。”
萧锦辰却心弦一绷,“暂时?谢先生……”
谢安安却朝院子前看了眼,萧锦辰顺着看过去,瞧见了还跪在院门口的几个专门伺候萧云的丫鬟婆子。
目下阴鸷一闪即逝,看向谢安安时又是一派和雅,“谢先生,请屋内说话。”
无一上前,想接过萧云。
萧锦辰却摇摇头,朝院门口扫了眼,无一会意,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萧云的屋子。
入内萧锦辰又是脚下一滞。
屋内的桌椅摆件,还有他给萧云准备的那些玩具倒了一地,几乎已无落脚之地!
他抱着萧云的手紧了紧,朝谢安安歉声道:“叫谢先生见笑了。”
谢安安摇摇头,顺手扶起脚边的物事,看出那是一件做工极其精巧的木马,上头有稚嫩的笔迹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九’字。
她松开手,道:“先让郡主躺下吧。”
萧锦辰亲眼见谢安安手段后,此时对她的话已是无忧不应,将萧云放在悬挂云丝床帘的罗汉床上,伸手,抹开她额头汗湿的头发,又用帕子仔细擦去她嘴角的血。
这才转身问谢安安:“谢先生,娇云奴此状,是否为撞邪?”
谢安安正慢慢走在杂乱屋内的乾坤八卦处,萧锦辰问的时候,她正踮脚去够屋子正东边摆放的博古架上最高处一件黄玉石雕刻的蟋蟀纹玉盘。
便起身走过去,站在谢安安后头,将那玉盘拿下,刚要递给谢安安时,眼瞳一缩!
谢安安垂眸看过去,道了声,“果然。”
那里头,有一枚与萧云脖颈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三角符,褐色的符文,渗出不详的气息!
萧锦辰握着玉盘的手指瞬间青筋毕露!
他看着那符,问:“谢先生,娇云奴可是因为这符,才会变成方才那般?”
谢安安接过玉盘,放在晨光洒下的窗棱上,转过头来,点了点头,“是,也并非全然因为此符。”
萧锦辰一瞬间杀意几乎倾泻而出!
在听到谢安安后半句话时,又攥紧手指,才要说话。
谢安安静缓的声音再次响起,“郡主失狂,乃是因为心神惊惧,陷入癔症,以致神魂惊怖难安,只能以此法保护自己。”
萧锦辰猛地抬头——神魂惊怖?!
“若早日发现多加安抚,并不会如此严重。然,近日,郡主却又被诅咒与恶意加身,心神受府内的怨念纠缠,便陷入了这般癫狂之状。”
谢安安的声音平缓,可是萧锦辰却若闻晴天霹雳,几句话惊得他头皮发麻,脑中轰鸣!
诅咒与恶意加身。
府内的怨念纠缠。
他俊美面上血色微退,缓缓开口,声音暗哑,“先生,为何会……”
谢安安伸手,弹了下窗棱上摆放的玉盘。
轻盈的声音荡开。
紧随其后的是谢安安无起无伏的声音,“因为这血咒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