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有鬼啊!”
环采阁内正玩得高兴的客人们,就见二楼上,那位秦楼楚馆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远伯府上的二郎君,状若疯癫地大叫大喊着。
然后,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咚!”
狠狠地摔在了环采阁的大堂内!
满楼的人瞬间一静!
平远伯府那些缩在角落里正偷吃快活的随从也是一愣,随后惊慌地围过来!
楼内顿时一片混乱!
二楼。
冯妈妈闻讯赶到了最东边的厢房,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连忙看张叔,“老张,你这……”
张叔捂住冒血的脑袋,“我没事儿,多亏了谢先生。不然那吴二爷只怕要在这里杀了我和思烟了。”
他这话说得巧,让人听着只会以为吴昊凶性大发,逼得谢安安出手相护。
冯妈妈一听,往里一瞧,果然瞧见正扶着思烟坐下的谢安安,视线在思烟身上转了一圈后,眼神变了几变,赔笑道,“谢先生,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思烟刚要说话。
谢安安按了下她的肩膀,朝冯妈妈静声道:“受九殿下之托,来找思烟姑娘打听一桩私事。”
“九,九殿下?”冯妈妈当即就变了脸。
连思烟都惊了下,却立时垂眸,做出一副受欺负惨了的模样。
谢安安神色平和,微微颔首,“不错,冯妈妈若是不信,可以此物为凭,去司礼监询问。”
她递出了一块玉牌。
冯妈妈一低头,便瞧见了那玉牌上明晃晃的一个‘监’字!
这东都城内,什么人敢用这么个玉牌?自然只有那位传闻杀人如麻的司礼监监正,九殿下!
冯妈妈心下一哆嗦,脸上却立时挤出了从未有过的殷勤笑意,“奴家怎会不信!谢先生乃是得道高人,怎屑于同奴家这般低贱的小人物胡扯?”
说着赶紧朝后退,笑道:“那奴家就不打扰谢先生办差,这就告退了。”又吩咐思烟,“好好地招待谢先生,万不可有半分怠慢!”
转身时,瞪了眼雀儿,“眼睛瞎了?没瞧见屋子里乱成什么样子?怠慢了谢先生,我叫你好看!”
雀儿还含着泪,赶紧地上前收拾。
冯妈妈走到门口,朝张叔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人走了出来,看到底下乱糟糟的大堂,皱了皱眉,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叔自然也听到了方才谢安安所说的‘九殿下’之名。
心下一动,捂着脑门道:“谢先生说有要紧的事寻思烟问一问,我哪里敢拦,便领着人过来,事先也叫人告诉了思烟。谁知这吴二爷竟喝多了酒闯进来,一眼瞧见了谢先生……您也知晓,吴二爷那性子。”
冯妈妈脸色难看。
吴昊是个色中饿鬼的事儿,整个平康坊就没人不知道。见了谢安安这跟仙女儿一般的人物,能走得动道?
用脚趾头想,她都能猜到吴昊会干什么。
咬了咬牙,恨声道:“要不是思烟前两日招惹了他,也不会叫他起了心思!”
张叔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先生如今为九殿下的事儿来寻她……”
冯妈妈心里有气,自然也知晓这时候不能罚她。
跺了跺脚,又看底下平远伯府的下人闹了起来,沉着脸道:“谢先生的事儿别说出去。吴二爷那儿我自会处理。”
张叔暗暗松了口气,赔笑:“叫妈妈受累,您辛苦了。”
冯妈妈看了眼他脸上的血,叹了口气,道:“你今儿个先回去吧!到账房上支半个月的工钱,去看看这伤。”
张叔面上一喜,陪着冯妈妈下了楼。
厢房内。
雀儿扒着门框看底下,好一会儿,跑回来,低声道:“谢先生,姐姐,那吴二爷被抬走了!好像还在喊有鬼,好些人说他是喝花酒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
她说着,又开心地笑起来,“太好了!这样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来欺负姐姐了!”
思烟坐在梳妆镜前,闻言,亦是笑开,却不小心牵扯了嘴角,痛得低哼了一声。
一旁,谢安安伸手,扶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仔细看了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瓶药罐,蘸了些,在她受伤的脸上点开。
思烟原本不过微微发肿的脸颊顿时一片赤红!
她猛地攥紧手里的帕子,想避开,却又不愿往后,贪恋地闻着那药味之下淡淡萦绕的朱砂气味。
就听谢安安道:“雀儿,劳烦你,去找些活血祛瘀的药油来,思烟的脚只怕是崴到了。”
雀儿立时应了,转身跑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按在脸上的手指挪开。
思烟回神,捏着帕子的手缓缓松开,片刻后,娇声道:“今日又被谢先生救了一回呢。”
谢安安将药罐盖好,笑了笑,道:“这位吴二爷,就是长宁驸马私交甚密的那位勋贵?”
思烟一滞,没想到谢安安居然猜到了。
捏了下帕子,笑道:“他本就是我的客人……”
“思烟,”谢安安在临窗的榻边坐下,道:“你不用为我做任何委屈你自己的事。”
思烟眼睫一颤,抬眸看去。
此时弦月至半空,正巧挂在敞开的菱花窗顶,从她的角度望去,那月亮正悬在谢安安的侧后方。
而谢安安的手边,是榻上小几上放着的明黄灯罩。
灯火昏黄,暖融了谢安安的右半边身。月色清华,映染了谢安安的左半边脸。
这样的她看上去,半面是仙寰,半面,入婆娑。
似凡尘,若神迹。
思烟心悸难休,无意识地掐紧手帕,低声道:“我……不委屈。”
谢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浅浅一笑:“那便好。”
思烟眼底轻颤,抬眸时,面上已是一片娇媚笑意,问:“谢先生今夜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么?”
谢安安点了点头,“前两日你说到长宁驸马,曾提及他有一个癖好。”
那一日因着小紫出事,便没有细说。
思烟当即想到了谢安安刚刚提及的‘九殿下’。
长宁驸马,九殿下。
莫非谢先生受九殿下所托,要查长宁公主府么?
她迟疑了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轻声道:“如此糟污之事,实在难对谢先生启齿。”
谢安安看着她。
思烟娇媚的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听说,长宁驸马私藏了一套刑具。”
谢安安眉头一拧,似是没听懂。
思烟咬了咬牙,索性一口气说道:“他喜欢用那刑具,取房中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