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砚神色自若,直起腰转头斥责小厮道:“殿下深夜携侧夫回府探亲,还不开门迎殿下马车入府?”
小厮极其有眼色地应道:“是!是小的不对,小的马上开门!”
赵沉玉此时才道:“与他无关,不必。”
公西砚转回头,眼眸极深地望着赵沉玉,眼底深处的思念渴望将要溢出。
“阿辞极重规矩,见了这侍从仪容不整,不遵礼度,作为侧夫想要训诫一番。”
“只是孩子心性,没轻没重的,虽心思澄澈,但也是该点几句。”
公西砚极快地看懂了现场的局面,徐徐道明,两句间将公西辞摘个一干二净。
看赵沉玉仍然在马车上,而公西辞在马车下,又是一笑,让自己的笑越发温柔,言语轻柔雅韵道:“阿辞,还不上马车,给殿下指路。”
“不必了。”赵沉玉终于偏过头望了过来。
她的视线让公西砚呼吸一滞,胸中心脏轻颤。
那双眼如此时的皎月般,清晖灿耀,美到极致,叫人恨不得溺死在她的眼眸之中。
只那双眼中再不见初时的惊艳,只剩下满满的距离。
霎时间,公西砚觉着心口仿佛被蚂蚁啃食般,细密地痛着。
对着马车外矜贵清雅的青年,看着他独独对她展现出的温润书卷气,赵沉玉仍然淡然道:“阿辞思家心切,回来住上两月,两月后我再来看看他。”
“夜深了,不叨扰了。”
公西辞闻言,立刻急了,嚷嚷道:“不是说一个月就……”
“阿辞!”
公西辞蓦然停住嘴,望向公西砚,正对上凌厉的视线。
公西砚看公西辞住了嘴,也不多说,缓声道:“殿下有心了,阿辞还不来谢过殿下。”
公西辞纵是再愤怒,也压着火气过来乖乖照做。
阿兄定然不会害他的!
赵沉玉敷衍了几句,见春分上了马车,便毫不犹豫地吩咐启动马车。
公西辞怨愤地看着马车远去,正思量着怎么弄死那两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走吧。”
他回过头,就见公西砚已经缓步进了府门里,正偏过头看向他,眼神凉薄。
公西辞打了个寒颤,
每每公西辞在外面闯祸,连累公西砚给他善后时,公西砚都会露出这般眼神。
这意味着公西辞要完蛋。
“进来慢慢说道。”
公西砚笑着温声道,只那眼神冷到极致。
赵沉玉的马车驶向玉楼,最后停到了玉楼的后门处。
赵沉玉下了马车,就见到马车外恭候着的长忆。
乌发微卷,松松垮垮地半挽着,纵是初冬,仍然一身单薄红纱衣,衬得雪白的肌肤越发凝脂透白,丰姿冶丽,柳娇花媚,格外勾人。
他用柔媚的腔调拖长到:“长忆拜见五殿下——”
赵沉玉将他扶起,直入主题道:“不必多礼,我有事寻你。”
长忆嫣然一笑,一双浅色琥珀眼顿时焕发光彩,恭顺亲密道:“殿下随我来。”
赵沉玉跟着长忆走了暗道,一路上避开旁人耳目,走到了最高层的房间内。
房间内处处挂着红绸布,迤逦暧昧。
赵沉玉进到房内坐下,直接道:“我想让你查一下乘云县张县令一事。”
长忆眸光微动,素手挑起精巧的酒盏,缓缓倒出一杯酒,递给赵沉玉道:“殿下久久来一回,竟是为着公事吗?”
赵沉玉看了一眼酒,道:“不是公事,是我私人的事务。”
“私人事务?”长忆轻笑一声:“殿下同那县令有私情?”
“还是瞧上来徐远?”
赵沉玉避而不谈,问道:“几日能给我消息?”
长忆舒展眉眼,笑了,好似靡丽的脸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花,纤手拿起酒盏,仰头喝下。
初时清酒还未对准那张红唇,洒了一些,从雪白的面上顺着下颌,一条蜿蜒到脖颈,平添暧昧的湿痕;一条点点洒到胸前,将红纱衣打湿,完全贴到肌肤上。
他喝了一壶还不够,又起身去拿下一坛,直接一饮而尽。
喝醉了,这一次便不会心软了。
他本不欲逼迫殿下,但奈何寻叶到了殿下身边了呢?
长忆喝了半醉,才睁着迷离的眼望向赵沉玉,妩媚一笑道:“殿下,寻人办事怎可空手而来?”
赵沉玉道:“我没空手。”说着,赵沉玉从腰间掏出一包银子,啪地放到桌上,目光避开上半身湿了许多的长忆,盯着眼前的深蓝布袋道:“这袋子里有有、有二百两。”
说着,赵沉玉顿了一下,抿了下唇道:“这是定金,事毕后还有三百两。”
比起上一次,足足翻了五倍。
长忆笑了一声,笑声若清铃般响脆。
他含笑着望着眼前的乌黑发旋,踱步过来,将深蓝布袋推向赵沉玉道:“殿下且将银子收回吧,长忆不要银子。”
赵沉玉不动那袋银子,只抬头问道:“你要什么?”
长忆坐到赵沉玉的对面,一手撑着下颚看着赵沉玉,一手单指在棕木桌上来回划着。
“素闻殿下的书法在京城一绝……”
赵沉玉:她?书法一绝?
赵沉玉望向长忆的视线一下诡异起来。
长忆扑哧一笑,接着说道:“ 长忆只想要殿下的一份墨宝。”
“只要墨宝?”赵沉玉试探问道:“许是传闻有误,我的书法有点……嗯……有点普通,你确定只要墨宝,不要银子?”
长忆笑着点点头。
赵沉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银子拿回塞入腰间,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问道:“纸笔在哪?我现在写给你,要写什么?”
长忆缓缓起身,白净的手挑开红绸布,将赵沉玉带到另一边的书桌前。
诺大的书桌上只见数只或粗或细的笔,以及一旁研磨好的黑色墨水,不见一张纸。
赵沉玉翻找一番,仍然不见纸,问道:“纸呢?”
此时长忆才惊讶道:“哎呀,长忆忘了纸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殿下?”
说着,他话音一转,浅色眼眸痴痴望向赵沉玉道:“没有纸,殿下该如何留下墨宝?”
“不若,写到长忆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