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树梢下,站了位着了一袭沧浪长衫的俊朗青年,宽肩窄腰,姿态散漫恣意,但脊背挺直,望着桂树的眸色浓墨深沉。
那是赵沉玉院中的桂花树,现下正值深秋,树上的桂花,有的萎靡不振,有的开得热烈。
李远宁知晓赵沉玉极爱桂花,尤其喜好这院中的桂花,晚上睡觉时常常要唤人将窗子留条缝隙,让风吹点桂花香进来。
好在桂花开放的时节并非寒冬腊月,也不至于将人吹着凉,而今这树上的桂花却是莫名其妙地枯萎了大半,春分和芒夏花匠时,正巧被李远宁看到。
李远宁想到温予怀府中的花匠似是个中高手,思量着合适的时间寻他借人来瞧瞧。
李远宁打定主意,唤了人去下了帖子,又伸手要触碰树上的桂花。
侍从刚走没多久,桂花树旁的空地上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一现身立即跪下磕头道:“五皇夫,侧夫现下在小院中。”
李远宁闻言,收回手,心中不耐,冷下脸直接运起轻功,向着小院赶去。
房中,公西辞将晏星奔的绳子劈开,也不去理会身后破门而入的亲卫。
一名亲卫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恭敬道:“殿下有命,小院中任何人不得进出。”
公西辞充耳不闻,只提着鞭子指向晏星奔,凝望着他冷笑道:“你若是不喜殿下,现下我拦着,你自寻去处。”
“你若是玩欲迎还拒的戏码,那你今日必死无疑。”
亲卫闻言,脸色惊变,立即想上前挡住晏星奔。
脚下一动,才走了一步,一道鞭子便劈头盖面地朝着他的脸上打来,冷兵器的刀戈声响起,亲卫不得不拔刀挡住这一鞭。
才拔刀挡住,手腕立刻被震得发麻。
亲卫望着侧身而立的公西辞,骇然至极。
公西辞虽挥出一鞭,然姿势却是丝毫未变。
晏星奔看着公西辞,一时纠结,心中难以接受。
未来赫赫有名的驰勇将军,进了赵沉玉的后院……
听闻消息时晏星奔恍若梦中,此时见他在自己面前挥出鞭子,竟然还与他争风吃醋,才有了实感。
圣安帝在位期间,大安的人才呈现井喷状出现。
撇开圣安帝最大的金手指——疑似穿越者的长泽亲王外,还有诸多似梁晚、李兼济、关寒烟、李流照等人才,其中将才更是多不胜数。
后世但凡得了李流照、唐昭翡、祁乐风或公西辞中的任意一人,都要乐上十几年,更不要说这些人同时出现。
公西辞现在进了赵沉玉的后院,日后的海战谁去统帅?
种种念头在晏星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斟酌后,还是没有选择出去,而是坐回了位置上。
原本希望寻找的第二位穿越者并不存在,出去了也是被抓回来,出去有何用?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杀了长泽亲王,虽然不知为何被赵沉玉看破了,导致事情败露,但他也不认为出去了他就能颠覆这个朝代或者找人杀了赵沉玉。
诛阁的存在一直都是争议的焦点,而今晏星奔倒是可以告诉那些历史学家们,诛阁是真的存在的了。
公西辞看晏星奔不仅不走,还坐回床上,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说着,公西辞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提鞭就要朝晏星奔挥下去。
砰啪——
房间两边的窗子被破开,木屑哗啦地溅了一地,暗卫和其他的亲卫破窗而入,一人去驾刀挡住鞭子,被强大的力道击打得退后一步,两人去了床边护着晏星奔。
公西辞面上的笑褪去得一干二净,看着亲卫的眼神冰寒至极。
他非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果断挥鞭,净挑各种刁钻角度朝晏星奔打了过去。
公西辞力道大,鞭子挥得又密又快,不仅将房中各种摆件雕花打了个七零八落,还逼得后面的两名亲卫不得不出手一道挡着。
公西辞眉一皱,正要运起内力下狠手时,清朗冷漠的男声传来:“公西侧夫这是在做什么?”
“耍杂技吗?”
公西辞顿了一下,果断运起内力更加狠厉地要招呼过去时,银白锋利的剑破空劈下,逼得公西辞停了鞭子转身躲开。
李远宁不说话,握着剑直接追着打了过来,二人一来一往间,打出了房门。
芒夏领着春分,沉稳地拿出一把麻绳,亲自动手将晏星奔捆得严严实实的。
房门外,公西辞瞧见李远宁,自那次在公西府时压下的嫉妒愤怒,和多日来的怨愤与厌恶齐齐涌上心头。
到了更大的场地,公西辞不再收敛,运起内力下了死手。
李远宁提剑格挡,被这一下又一下的鞭子逼得不得不认真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间,公西辞一鞭子劈到李远宁的面上。
李远宁的瞳孔瞬间放大,急急躲避,却还是被那尾巴扫到,将玉白的面容劈上半指长的血痕。
他抬手轻触面上刺痛处,伸到眼前一看,白皙的长指上鲜血赤红得刺眼。
李远宁再望向公西辞,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公西辞长得与公西砚有五分相似。
手上一紧,剑再提起后,李远宁没有再留手半分。
芒夏出门,看到李远宁和公西辞仍然打得不可开交,双方身上衣衫破开,血痕遍布,都已见了血。
芒夏皱起眉头,转而问道:“可有人去禀明殿下。”
亲卫答道:“并无,属下现在——”
“不用了。”芒夏道:“这种小事不必殿下劳心。”
语罢,芒夏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捏着瓷瓶思索一番后,将手上的瓷瓶放回,又掏出两个瓷瓶,快狠准地朝李远宁和公西辞砸了过去。
公西辞听到自己的身后有暗器袭来,立即警觉地旋身挥鞭抵挡。
挥出鞭子后,公西辞才瞥见那暗器竟然是一个瓷瓶,急急收鞭,但无奈鞭子太长,还是将瓷瓶直接劈碎,瓷瓶中的棕黄药粉随着瓷瓶碎片四下飞溅。
公西辞立即屏息,不让这飞散出来的药粉吸入口鼻。
但距离还是太近了,药粉溅到公西辞的伤口处,立刻让公西辞意识昏沉。
另一边的李远宁反应迅速,听到声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只是闪身躲开,转身提剑挡到自己的面前。
没了刀剑相交声,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瓷瓶扑通掉地声,和砰的一声巨响。
公西辞昏迷过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