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用什么方法,还是无法和母皇道明此前的真相,起初一夜过后,母皇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后来不过一盏茶,母皇便忘记了,再往后,我说出的真相甚至让母皇越发仇恨沉玉,如此我便知是天意不允我透露。”
“许是我的举动,让母皇有了错误的认知,甚至差点将幼小的沉玉生生掐死。”
彼时我回来不久,羽翼未丰,无奈之下,我只得装出不堪大用的模样,逼得母皇将沉玉留下做我的磨刀石,这一装便是十几年……”
第三篇往后,便是对长泽亲王的各种怀念,还有当世人对沉玉的哀悼。
手札中提到,长泽亲王的皇陵周边,常年人流如潮,日日都有人前来祭奠赵沉玉。
“沉玉这般好的人,能如此得了民心引得数万人追随,也是我想不到的。
初时我亦悲痛不已,好在李兼济还清醒,和母皇一起止住了这股势头。”
“今日科举,又有人写了沉玉,通篇珠玑、扬葩振藻。
我私心想予她头名,但恐母皇不喜,还是不得不将她偷偷放到最后一名。”
手札最后的落笔仍是与长泽亲王有关。
“我没将那姓晏的干脆了断,而是留了他的性命,让他日日夜夜受尽梁晚折磨。
只是不知为何,他临终前竟然悲痛大呼,直呼一切都错了,他不该动手。”
“我终是撑不了多久,未曾想到我竟然要比母皇先行一步,沉玉和皇姐都走了,而今我也将走了。
临终前我最后一次试图告诉母皇上一次的真相,但还是说不出口,天意如此,我也不挣扎了,只是若有下一次,必定不让这一次重蹈覆辙。
有八皇妹陪着母皇,我也能先去寻沉玉和皇姐了,这次是我不孝,愿母皇允我此次的任性之举。”
如此,手札全文公布,星网哗然。
世人眼中势同水火的两人关系竟然如此亲密,史书上如此冷酷无情、威望素著的千古一帝,竟在背后偷偷写下手札,怀念长泽亲王。
读完手札后,长泽亲王的形象在千年后人们的心中鲜明立体起来。
一个貌惊世俗的皇女,凭脸就能轻而易举得了旁人的喜爱,但她却没有因此张扬跋扈、享受名利,而是心怀天下、行事有度的。
人们本因为圣安帝的诸多举措,而怀疑她是不是穿越者,而今看来长泽亲王是穿越者的可能性更大。
安史中对于长泽亲王的诸多偏见描述,如今看来许是这后来继位的康宁帝和昭明帝的手笔。
赵沉玉因此在五千多年后的星际时代得了无数的粉丝,各个星网平台上,凡是顶了赵沉玉名姓的账号,无不涨粉数十万。
关于长泽亲王的分析视频无不火遍全网,掀起一阵穿回安朝和长泽亲王谈恋爱的风潮。
诸多人纷纷提笔,试图画出能凭容颜俘获芳心,让人千年不忘的长泽亲王,但无论哪一位大触,都感慨自己还是无法复原出心中的形象。
尽管手札的公布极大地加深了部分野史的真实性,但安史的权威性还是不言而喻。
数千年的偏见不是那么容易消除了,星网上对于手札和安史的争论也吵了整一年,因此赵沉玉和赵归安也在星网热搜上待了一年。
在深入研究后,组织因此而将赵沉玉定为突破口,对于是拉拢还是抹杀,组织内争论不休。
最后因为安史的权威,加之她皇女的身份、以及她提出的废除中书省,改设内阁之举,组织最后还是决定将她抹杀了。
如此便可以放缓历史进程,有另一位提出核心价值观的穿越者留下的火种,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推翻赵氏皇权。
晏星奔不知是自己的穿越引来的蝴蝶效应,导致这一辈子的诸多事情有了变化。
广略王竟然未曾在十四岁那年遇刺身亡。
昭明帝竟然体弱多病,提前让权于圣安帝。
圣安帝竟然未曾掩饰自己对长泽亲王的宠爱,严防死守,百般纵容又隐隐拉着长泽亲王,不允她肆意妄为。
这一切都变了,晏星奔和组织内假设的赵沉玉腐朽沉沦的形象也破灭了。
他看到的赵沉玉,不仅不是残暴不仁,还脾气软和到极点,平易近人,没一星半点的架子,极其关心民间疾苦。
这样一个咸鱼爱看话本的人,甚至愿意为了百姓而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晏星奔也因此而犹豫着,迷茫着。
这一次本是下了狠心,但未曾想到她就是那位留下了火种的穿越者。
赵沉玉看到晏星奔久久沉默着,既无奈又难过。
从晏星奔背后的组织,已经走投无路到穿越回来曲线救国之举,就可以看出后世的百姓是多么的痛苦。
如果生活得很好,那是不会想着推翻安朝。
如果能推翻安朝,那便不会想着曲线救国,穿越回来刺杀她。
科技越发达,推翻安朝越困难。
会做出这件事,只能说明后世的诸多运动都失败了,晏星奔说不定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即便猜到了一点后世的艰苦,即便为后世之人有了些许同情,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利在当下,未损后世,便不问后世千秋。
她不可能还对几千年后的人们负责。
赵沉玉看着膝上怔愣的晏星奔,悄悄将他的头抬起,起身离开。
他想得太出神,完全没被赵沉玉的动作惊醒。
赵沉玉行至房门前,打开房门,抬脚迈出门槛,转身掩上房门。
才走出小院,阿茶立即现身跟在赵沉玉的身边,言语冰寒又凌厉:“他意图行刺,殿下为何不杀了他?”
“殿下可是很喜欢他?”话音一转,字里行间的酸气冲天。
赵沉玉停下脚步,偏头看向阿茶,又转而抬头望向苍穹白云,广袤无垠,宁静美好。
她笑道:“不喜欢,但他很有用,对安朝非常有用。”
语罢,赵沉玉迈开步子接着走着,边走边对阿茶道:“帮我同春分说一声,让他给我安排马车,我去工部改个作业。”
说着,赵沉玉想起现在自己在大安的出名程度,以及京城中络绎不绝的公子们,又补了一句:“找一辆不一样的,莫要让人认出马车里头是我。”
阿茶不情不愿地应声退下,赵沉玉到了前院,就见到了马车,以及马车旁的李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