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沉玉自鄂州赈灾后,第二次名扬天下。
荒芜的凉州府,府城刺史听闻朝廷官员到了,喜上眉梢出门迎接。
后边的长史摇头叹息,觉得这不过又是一场无谓的折腾。
工部户部的官员一到,立刻使人在府城和各县中贴上公告,公开招募人员修建工厂。
围着公告的百姓听得这陌生的词眼问衙役道:“大人,这工坊做的是什么?工人又是什么?”
衙役一板一眼地将解释背了出来:“工坊做的是镜子,工人不是工匠,不要求会技术,哪怕身无长技,一窍不通,也可报名,会有人教授。”
“镜子,这镜子有什么稀奇的?朝廷怎么要特意来这建个工坊生产。”
说着,那粗衣高胖男子咕哝起来:“别又是瞎折腾我们老百姓。”
这时另一矮瘦男子耳尖听到,忍不住开口驳道:“可我听说这是五殿下提议的,五殿下不是那般的人。”
粗衣男子立刻瞪大眼睛小声气愤道:“这位的名声不是更臭?这上面人拍屁股做的决定,不是折腾人,难不成还造福我们吗?”
矮瘦男子没有气愤,而是平缓静道:“我是鄂州的,我见过五殿下,殿下是世上最好的女君,她并不蠢笨也不丑陋。”
“她研制出的水泥堵住了洪水,她发明的酒精和疫病册子挡住了瘟疫,她未卜先知算得决堤救了一座县城,她改进渡气法子博回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说着,矮瘦男子越说越感动,最后竟然哭了起来,抽抽嗒嗒道:“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的我,既然是五殿下说建的工坊,那我一定要报名,烦大人记上东雨巷刘三弟。”
衙役犹疑地看了他一眼,提笔记下他的姓名。
见到自己的姓名被记下,刘三弟脸上挂着泪哽咽地离开了这里。
留下的百姓面面相觑,终于有人犹豫道:“那我也报名,大人记下,我是……”
如此,工人招募得七七八八,他们第一天来到了这里,没曾想自己要干的第一个活,是盖自己以后要睡的地方。
上边的大人管这叫宿舍,就给了灰乎乎的泥和红色砖头,还有一些细长的铁棍,就让他们盖上三层。
三层啊!一根大梁都没有,就让人盖三层!还要在七日内盖好!
在场的百姓看着这些平平无奇的小东西,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各地的工厂紧锣密鼓地捣鼓起来,而京城内的赵沉玉还在苦心钻研着如何提高农作物。
赵沉玉下一步原是想搞出肥皂,改善百姓生活的同时,也给国库赚点钱,准备来年的堤坝重修计划。
但上回出了御书房后,赵沉玉不得不放下肥皂,先着手于农作物的问题。
江南洪涝,今年颗粒无收,好在西北战事已了,不然这样拖下去,怕是要复刻了汉朝穷兵黩武的局面。
这个世界的农作物和上一个世界的无甚太大的差别,有木薯但无红薯和玉米。
她准备找晏星奔,让他画一下此世界的世界地图,如果与原世界相差无几的话,赵沉玉使人找玉米红薯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
赵沉玉思及自己前些日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的信函,估摸着时间。
若是他收到信函便启程,那这两日应是能抵达京城了。
赵沉玉没法折腾出玉米红薯,只能改而折腾水稻了。
她寻了民间几名经验丰富的农妇,都是农活一把好手,又召集了农官,一边试验着一边讲解着。
郊外田庄里,赵沉玉穿了细棉衣裳,挽着裤脚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腿后的线条流畅微鼓。
白皙光裸的脚毫不避讳地踩在泥地里,赵沉玉扯着一张细布,上面覆了一张巨大的油纸,边走边后退。
旁边的农官问道:“殿下,这大鹏真的有用吗?”
赵沉玉心中也没底,但她必须试一试,尽量在春耕之前将优良种子筛选出来。
现下正值深秋,这种天气是没法发芽的,因此赵沉玉准备搞个温室大棚,冬日也可试验种植。
一同将大棚搭建好后,赵沉玉拍了拍手走上旁的空地上,看着迎面走来的农官农妇们问道:“前些日子给你们的二十四节气可算过了?可有用?”
农官们闻言欣然道:“殿下所创的二十四节气,与往昔的播种收获时节相差无几,若是传于天下,让百姓照此播种,必定不会出现因误了时日而减产。”
农妇们更是兴奋到极致:“殿下给的是好东西啊,俺们村的老人都说就是这个节气播种,问俺是谁给的。”
“俺说是五殿下,她们昨夜一直夸殿下呢!”
赵沉玉再一次无奈地解释道:“不是我编写的……”
农官道:“那殿下说是何人编写的?”
这二十四节气是历朝历代中国百姓劳动的结晶,非一人独创,赵沉玉连地都没下过的现代人更加没资格占为己有。
但是……
赵沉玉挣扎道:“是各地村庄县志中记载的,能得来这份节气,靠得还是底下侍奉庄稼的辛劳人们。”
“那还不是殿下总结出来的?还是要多谢殿下如此体恤百姓,能得殿下真是百姓之福。”
赵沉玉无奈极了,不知这些人对她有什么滤镜,任凭赵沉玉百般解释都不信。
赵沉玉仰天长叹,心中再次默背起二十四节气,背到芒夏时,灵机一动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名华夏,是位名为华夏妇人创的。”
“华夏?这人是谁?”在场的农妇咕哝着,绞尽脑汁地想着这里哪个村庄姓华。
赵沉玉越想越觉得合适,乐呵呵地对着农官说:“那二十四节气,署名华夏,记得在农书上记着。”
温室大棚搭起来了,赵沉玉自然是不可能就做一个嫁接育种用处。
她还试着改进了化肥,科学划分种植间距,并准备着过段时间去南方一趟,将荒山开出来做梯田,试一试水稻养鱼。
配比化肥并熬制的那几天,赵沉玉每天都浑身臭烘烘地回府,但府上的几人都没嫌弃,相反很是心疼不解。
他们不懂,赵沉玉明明可以坐于高堂之上,给个方子让底下的人去做,为什么要自己亲力亲为?
赵沉玉言道:“我此举正是要做给天下百官们瞧的,我不愿大安的官员是一群只知坐于官府中纸上谈兵的废物。”
此后他们没再劝过赵沉玉,赵沉玉此举却是让京城百官都敬业许多。
此前因畏惧赵归安的威势,而不得不用心办事;现今因敬佩赵沉玉的亲力亲为,而羞惭得尽心办事。
赵归安也与一众心腹老臣商榷过了,仔细审视一番后,一道圣旨下发,第一期的大安月报在秋末初冬的十一月问世。
大安月报的问世,在后世看来,是安朝的极大转折点,阻止了安朝君主专制权力的进一步集中。
对赵沉玉而言,则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