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面红耳赤,视线乱飘的同时忍不住划过赵沉玉的身上,再对上脸便更红,几番下来,他就像要被蒸熟了一般。
可是没办法,他忍不住。
在京城时,旁的公子们还可以守着殿下巡守和下值的路上,躲着见殿下几面。
但他宋然也得当值,且还要值夜,他当值时殿下未曾散值,他散值了殿下早已消失。
有次他的下值时辰可算与殿下一致,但当他紧赶慢赶去了金吾内府时,询问得知,殿下早已点卯下班了。
金吾内府的金吾卫说道,殿下点卯极其准时,一分一秒都不会多不会少。
到时辰了殿下总能准时出现,点卯下值,下值了扭头就走,绝不耽搁一点时间。
宋然都不知道殿下明明在外巡守,为何时辰还能掐得这么稳。
思及此,宋然忍不住抬眼看向赵沉玉,目光留恋地在她身上徘徊,再次对上赵沉玉的视线,连忙慌乱地拿起杯子,想喝茶掩饰。
却不曾想,因为太过慌乱,心神不定,他的手没有握住茶杯,反而将茶杯碰倒,洒了少许茶水来,他心下一惊,连忙抬起双手将杯子扶稳,不使其洒出更多。
一番动作下,茶杯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宋然不敢抬眼再看赵沉玉了。
厅内的众人听得声响,纷纷将视线看了过来。
张太医扭头见到,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研病蛊毒的宋太医,此时人羞如白雪地里的红梅,再一看五殿下,心中啧啧称奇。
赵沉玉没想到自己只是对上了一会视线,就发生了这一堆的事情,看宋然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善解人意地移开视线,开口道:
“明日你们可是要去底下的县城?我同你们一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将视线扫了过来,盯着赵沉玉。
赵沉玉看她们面上不赞同的神色,还有张口欲劝的模样,立即补充:“我知晓,我不进县城里头,我就去别的县城转转。”
“下游的堤坝我总要去看一看的。”
梁晚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怕是不行的,太女殿下召您回京。”
赵沉玉一愣。
回京?
回什么京?
她的堤坝还没修补完,鄂州疫病未解决,下游一片混乱,民心尚未安抚,回京做什么?
梁晚看着赵沉玉错愕的神色,斟酌道:“太女殿下有令,请五殿下同臣与唐郎中一道将人押解入京。”
赵沉玉当即不乐意了,但梁晚也只是一个臣子,没法违抗阿姐的命令。
想到这里,赵沉玉顿了一下。
是了,梁晚和唐昭翡都是臣子,没办法违抗女主的命令。
她们也没办法违抗五殿下的命令。
赵归安要有本事,就自己来鄂州把她逮回去。
赵沉玉打定主意,也不慌张,乐呵呵地起身拉着梁晚和唐昭翡,准备去了一旁的内厅长谈。
先将这两人说通,回头让她们把所有的事情推她头上就好。
一旁的芒夏见状,早已提前唤人提了一壶热茶去了内厅。
二人顺着被赵沉玉拉到内厅,看赵沉玉准备提起茶壶倒茶,梁晚当即按住赵沉玉的手,笑道:
“怎能劳累殿下?还是让臣来吧。”
赵沉玉笑了笑松手,说道:“有劳梁郎中,今日可有口福了。”
梁晚边推辞几句,边缓缓倒出三杯热茶,轻缓地推到赵沉玉的面前。
赵沉玉捧起热茶,不好直奔主题,寒暄了起来:“梁郎中,敢问这些人去了京城,依照律法是何种量刑?”
梁晚思索一番答道:“这量刑说不准,但就王长史和前个刺史,是逃不了夷族之罚。”
赵沉玉本想随便讲几句,糊弄过去就拐弯,但听了梁晚的话,她愣住了。
夷族?
赵沉玉觉得很是不恰当,错在其人,纵使在封建社会,宗族力量根深蒂固,颇承荫泽,也不该如此祸及全族。
赵沉玉颦眉问道:“王长史本人何种刑罚?”
“许是砍头。”
赵沉玉沉默了。
手中的温茶散着阵阵茶香,窗外深灰色的天空阴云密布,旁边的唐昭翡没心没肺地瞅着五殿下的美貌喝着茶。
府内的晏星奔听闻京城来人了,收拾了一下衣裳,准备去见识一下这个历史上的名场面。
五殿下与未来的刑部尚书交流刑罚,传授了许多惨无人道的刑罚,诸如水刑、五马分尸、水银灌身等。
最出名的便是千刀万剐。
就在今日,长泽亲王一意孤行,不仅无视了圣安帝催促返京的命令,还动用私刑,将鄂州官吏从牢中拖出,给百姓们细心讲解千刀万剐的行刑要点,让每位百姓亲自动手将那几人的肉片片剐下。
足足剐了一天一夜,惨叫声不绝于耳,成为后世人屡屡攻击的罪点。
但晏星奔这番接触了赵沉玉,觉得历史上对于她的描述一定是有些偏见的。
他怎么也想不出赵沉玉阴笑着拿刀行刑的画面,准备出门去瞧一瞧。
内厅里,梁晚和唐昭翡看赵沉玉颦着眉,做着一副西子捧心图,像是在为生命的消逝而难过。
五殿下也实在太善良了。
梁晚暗自摇头叹息,这般纯良的五殿下,真得太女殿下和旁人精心护着才行。
唐昭翡想到赵沉玉为了百姓,都能去挖人坟墓,现在梁郎中提到夷族,她肯定又是心疼极了。
那许司马还愿意为了百姓,孤身去往疫病县城,殿下肯定心软了,待会指不定要求情。
唐昭翡思及此,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准备对接下来的“行贿说情”过程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就在二人思忖着,感叹着赵沉玉的悲悯时,赵沉玉皱着眉头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