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御书房内,赵归安和几位老臣仍然在商讨着朝事。
京城外出现的难民,揭开了这场天灾下的人祸。
一想到国库中赈灾用的银子又被那群蛀虫中饱私囊了,赵归安的神色便越发冷淡。
救人命的钱都贪,是真的嫌命太好太长了。
这边关于赈灾人选还没确定,那边晚香便悄然走近赵归安的身边,跪下禀报:
“殿下,五殿下求见。”
赵归安冷淡的视线从御书房中争论不休的朝臣中一扫而过,抬手止住了她们的交谈,冷声平和道:
“宣。”
赵沉玉一进来,就对上好几双发光的眼睛。
赵沉玉头一回没有躲避她们的目光,而是温和地笑了笑示意,而后便向赵归安行礼,礼罢,不待赵归安询问,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皇姐,沉玉有一个方子,可修堤坝,干了以后坚如磐石,绝不会再轻易决堤。”
关于献方子的人选,赵沉玉也思考过了,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她这一周搞的动静太大了,瞒不过去,不如诚实些。
赵归安听了这番话,却是没有过多的惊讶,想来是早已知晓赵沉玉在折腾什么名堂了。
与此同时,对于这赈灾的人选,赵归安心中也有了结论。
赵归安望向旁边的几位老臣,老臣们识趣地行礼告退,路过赵沉玉时,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扫过她。
毕竟她们这些老臣也是许久未见殿下了。
人走了,赵归安才站起身,不急不忙地向着赵沉玉走去。
赵沉玉一头雾水地看着女主步态沉稳地走过来,然后停在她的身边。
赵归安侧眸看向赵沉玉白皙的脸庞,叹了口气,说道:
“走吧,带我去看看。”
实验很好开展,直接就在御书房外的空地上进行,赵沉玉带来的匠人将水泥糊上矮墙后,便恭敬地行礼道:
“禀殿下,待水泥干还需一个时辰。”
赵归安看着那深灰色的水泥墙,摆摆手,走上前俯身细细端详,而后冷不丁地询问道:
“此物造价几何?”
赵沉玉视线有些飘忽,说道:“数量多了自然是要贵一点的……”
说完,立刻从袖子里掏出方子递给赵归安。
赵归安站直身,身板高大笔直,冷白的手接过皱巴巴的纸张,展开凝神看了起来。
赵沉玉也不敢说话,女主的气场太强,只能无聊地看天,看地,再看看周围的内侍。
视线扫过晚香,他立刻敏锐地感知到,而后抬眼与赵沉玉对上,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赵沉玉被撩拨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现在再看晚香,他的心思简直一目了然。
“沉玉,当值的可还开心?”
就在赵沉玉即将神游天外之时,蓦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赵沉玉望过去,正见赵归安不紧不慢地将手心的方子叠好,然后放入袖子中,冷淡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
“想必很开心吧——”
不待赵沉玉回答,赵归安又悠悠地补充道。
这、这女主是什么意思啊?
赵沉玉琢磨不透,只能照以往的一般,拿出面对领导的经验说道:
“皇姐分沉玉去金吾卫是信任沉玉,沉玉开心极了。”
“沉玉不好丢了皇姐的面子,这当值也是认认真真的,不敢有半分懈怠,这想下来,能不给皇姐添乱,也是极其开心的。”
“不好给我丢面子?”赵归安问道。
“你不好给我丢面子,因此大街上强抢银两?”
“吃着糖葫芦巡街?”
“皇城内分糖葫芦?”
“翘班数日不当值?”
一句句话被那清冷的声音徐徐道来,句句扎赵沉玉的心,让赵沉玉的脸越来越红。
不是说没人弹劾吗?
赵沉玉红着脸听着赵归安列举她的罪状,无地自容,赵归安偏头望着她的模样,眼底带着几分好笑,沉吟着补上最后一句:
“面子丢没丢不知,但你这当值——是挺开心的。”
赵沉玉讪讪道:“那不是抢,我是借的,皇姐可以问问……”
说着,赵沉玉也没脸再说下去了,她自己都知道这根本说不通,只好闷声道:
“那皇姐就不要让我当值了嘛……”
“胡闹!”赵归安轻斥一声。
淡蓝的天宇上,飘过几朵软软的白云,忽而吹起一阵风,见天上的云推了起来,御书房外的树也沙沙作响,除了时有的鸟鸣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赵沉玉听着刚才的那一句话,感到委屈,忌惮她的人明明就是女主,现在她不求上进,女主又来骂她。
这是什么道理?
就在赵沉玉憋着气不说话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沉玉,你可要入朝助我?”
霎时间,赵沉玉只觉得周围瞬间静了下来,脑海中只有赵归安的那句话在回荡。
入朝?
赵沉玉颦着眉,嘴角微动想笑又笑不出,好一会才说道:
“皇姐莫要开沉玉的玩笑,沉玉胸无大志,怎……”
“你莫要说那些空话——”
赵沉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归安打断了,她冷冽沉静的声音在赵沉玉的耳边萦绕:
“这匠人留着,你今日且先回去想想。”
想不想入朝?
想起原著里的剧情,猜测着女主所说的意图,再想到水泥研制的初衷……
思及那日看到了一张张枯瘦贫苦的脸,麻木的表情。
她自己也不知道——想不想入朝。
赵沉玉俯身毕恭毕敬地行礼告退。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瘦小身影,赵归安的眉头皱紧就没有松开过。
赵归安留了晚香看着,转身进去御书房内批奏折。
一个时辰后,内侍来报,赵归安看着眼前这深灰色的矮墙,宣了几人上来捶打,都不见有半分倒塌的痕迹。
赵归安转头说道:“宣工部……”
话没说完,外头便来了个紫宸宫的内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殿下,陛下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