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玉将碗递给春分,顺口问道:“还有多久到府邸?”
“回殿下,约莫还有半个多时辰。”春分柔声答道。
“这么久吗?”赵沉玉惊诧问道。
“殿下的府邸在东城区,我们是从皇城东华门出来,已是近了许多,但殿下的府邸排在第三,离东华门最近的是大长皇子府,其次是广略亲王府,接着才是殿下的府邸。”
“几位殿下的府邸占地都较为广阔,因此从东华门到殿下府邸的正门,步行需一个时辰,但若是马车快行,只需半个时辰,骑马会更快。”
赵沉玉听着,正在想着要不要加速前进时,便听到李流照前来询问:“殿下,兵部柳府嫡子柳墨求见。”
“柳墨?”赵沉玉觉得名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是谁,问道:“他有何事?”
“柳公子言,他有推拿技法,可缓解殿下坐马车的恶乏。”
“不、不用了。”赵沉玉有点害怕,这怕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推了吧……委婉点,莫要得罪人了。”赵沉玉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但以防万一,不接触是最妥善的。
“是。”
赵沉玉靠着歇了一会,李流照又来汇报:
“禀殿下,太医署年府嫡长女年清嫣求见。”
赵沉玉又懵了:“年清嫣又是谁?”
“她有何事?”
李流照道:“年女君表示自己医术不错,想为殿下把脉……”
说着,李流照犹豫着补充了一句:“殿下还是让她看看吧,年女君是年家这一代的接继者,医术极其高明,未来成就高不可估。”
这么一说,赵沉玉想起来了。
在原著里,女主的下属中,确实有一个医术极其高明的年轻女君,除瘟疫,破天花,在女主的军队盘踞在热带地区,因疟疾而无法继续攻打时,也是这名医者出面攻克的。
这名医者到了后期被誉为当世神医,其编著的医书一直流传到了后世,神医之名流传千古,直至千年后,仍然有医学专业学者,在攻读她的医书。
赵沉玉起了好奇心,又想到年清嫣是女子,因不可能是凶手,便应道:
“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马车帘掀了起来,上来一个约莫一米八的女君。
她长相清秀可爱,面上写满了好奇。
一上马车,年清嫣便迎面看到了赵沉玉。
脸色苍白的少女倚靠着,犹如池中被雨浇打的白莲,病恹恹的,但却有了一种独特的好似西子捧心的清靡之美。
年清嫣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脸,是怎么生出来的?
年清嫣当时在台下,离得近却也有一些距离感,不像现在,同乘一辆马车,美颜暴击,触手可及。
马车外的人们,见到亲卫队忽然停了,而后上去了一名女君。
“哎——”唐昭翡眼尖,看到了人:“年清嫣上去了。”
“果然,会医术就是好,哪都能去。”当即就有人酸溜溜地说。
她们也很想和殿下同乘一辆马车。
其他的公子们也看到了年清嫣上了马车,当即蠢蠢欲动。
一朵清荷若只遥遥开放,人们皆远观而不亵渎,那么便相安无事。
但此时,若是有人前进了一步,那么其他的人也会跟着前进一步。
这在现代中也叫破窗效应。
年清嫣刚上马车,便痴痴地看着赵沉玉。
赵沉玉看着眼前这清秀可爱的女子,上车以后便两眼呆滞地望着她。
想到中医里有望闻问切,心中忧虑着,这年清嫣莫不是从她的面上看出了什么不治之症?
二人就这样诡异着沉默时,车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男声:
“五殿下!我心悦你!求殿下纳我入府——”
这一声把赵沉玉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亲卫队立刻警戒起来。
但这一声就像一个开端,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五殿下——我也心悦你!”
“五殿下啊!!!!看我一眼!!!!”
“五殿下,我心甚是想您,求您赐我春风一度!”
“殿下!殿下!”
现场的公子们抛却了平日的礼仪风度,不甘示弱地喊了起来。
楼上的李远宁和茶馆里的柳墨以及温予怀等人立即意识到不对。
这样喊下去,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上了头的人们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样太危险了!
温予怀立刻想转身回茶馆大厅,从后面疏散人群,安抚人群。
但陷入疯狂情绪中的公子和百姓儿郎们已然不顾,眼中只有那辆装着惊世奇珍的马车。
马车外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吓得赵沉玉煞白了脸。
她心知凭自己恶毒反派的身份,是不可能有公子心悦于她的。
此时做出如此大的阵仗,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们恨之入骨,想借此机会走捷径,把她趁夜咔嚓了。
这也符合原著中她的下场。
赵沉玉越听越想,脸越白,心跳得越快,越来越慌恐。
年清嫣倒是被吵得回过神来,第一眼便注意到赵沉玉的面色不对,越来越白。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当即,年清嫣起身坐到赵沉玉的身边,将已经慌张得失了神魄的赵沉玉揽入怀中,按着她的头依靠着她的胸膛,不停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抚慰着。
春分也立即告知李流照,马车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
马车前行加速,外面的人群竟然也开始追逐起来,你推我搡。
他们赤红着双眼,眼中的贪欲粘稠似黑水,死死地粘在马车上,神情激动,眼中只有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和车里精致绝美的少女。
哪怕是一个侧脸,也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五殿下!
五殿下!
他们呼喊着,拼命往前挤着、追逐着马车,像没了缰绳的疯狗,一拥而上堵住了马车前进的路。
有人意识到不对,连声吼叫,试图让疯狂的人群清醒下来,可都被一声声又疯狂又卑微的呼喊掩盖住。
李流照意识到不对,立即吩咐亲卫队停下,气沉丹田,用内力大声呼喝:“噤声——”
这一声响彻云霄,立刻唤回他们的理智,让现场的人安静下来。
李流照目光森寒地巡视着周围的人群:“殿下从方才一直身体不适,诸位如此大声吆喝,可是心怀不轨?”
此时的人们理智才渐渐回了笼,面上耳后羞红一片。
他们回想起刚才那样疯狂的景象,便感到一阵惊悸。
现场中的他们,回想起来都一阵一阵后怕。
更不要说直面这状况的风暴中心了,殿下本就因乘车恶乏,经此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更加难受了。
李流照接着冷声说道:“诸位莫要再追逐,再追逐者,休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亲卫队便想接着前行,可前面已经堵死了,虽然没有发生踩踏事故,但人群也是挨着难以退散。
李流照再次运气大喊:“后面的人——退去!”
听是听到了,但后面的人群并不知道,这“后”指的是哪里后面,李流照也不敢在此时离开赵沉玉半步。
她正准备点几名亲卫去疏散时,就见旁边的几座楼里,从二楼飞出来好几名公子女君。
李远宁脚尖轻点,几番借力,用轻功从二楼一路飞到了大街人群最后面,落地后便立即喊着疏散人群:
“后面的兄弟们,请离——”
“殿下的马车在前方寸步难行,请让开予个方便。”
后面的人群仍然有所不舍,想挤着多看几眼,此时让他们离开,当即便有人不满了:“你凭什么让我们走?”
李远宁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软剑,微笑问道:“走不走?”
那人吓了一跳,立即转身就跑,其他的人也害怕了,避着李远宁离开了。
另一边,唐昭翡也跳到李远宁的反方向,在大街另一边开始疏散:“后面的人,莫要堵着,马上离开!”
关寒烟去了巷子口疏散着,其他出来的公子女君们也分散到了各个巷子后面引导人群。
茶馆里,温予怀也温声请着诸人或是从后门离开,或是回到自己的位上,偶有不配合者,也温和地给了一个手刀,把人直接扔到角落堆着。
好在东华门外的大街平坦而又宽阔,平日里并排行驶四辆马车没有问题,便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拥挤着,而今在各位女君公子们的帮助下,人群也慢慢疏散开了。
李流照见状,顾不上太多,下令加速前进。
亲卫队开始动了起来,这一次再无人追逐。
还留在现场的人,都默默看着马车的离去。
马车里,赵沉玉头昏脑胀,心狂跳不止时,突然感到自己在一个温软的怀抱中,背上传来温柔的抚慰。
这让她的心跳平了许多。
不一会,她感到额角一片清凉,头晕脑胀的情况便好了许多。
等亲卫队到了府邸外时,赵沉玉已然平静下来了。
赵沉玉平静后,才发现自己的脸埋在了一片柔软之中,鼻子嗅到一股药香。
她抬起头,便看到精巧可爱的下巴,一双清秀圆眼正温和地看着她。
是年清嫣。
年清嫣看到赵沉玉抬头,便笑眯眯地摸了一把她的头,心中惊叹于赵沉玉发质之好,手感之妙,口上还问着:“已经到了,殿下要下车进去了吗?”
赵沉玉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年清嫣还感到不舍,但见赵沉玉这状态,也放心了许多。
白荷漫上粉意,一点一滴染透整面花瓣,赵沉玉别开眼,红着脸说道:“多谢年女君。”
年清嫣已经看直了眼,只想把赵沉玉再一次按到怀里。
但不舍得惊吓到赵沉玉的年清嫣,掩饰好自己的眼神,笑道:“殿下不必多礼。”
“但清嫣对殿下神往许久,殿下可否让清嫣同行?”
经过刚才的事情,加上原著里的剧情,让赵沉玉对年清嫣的好感直线上升,当即便答应了。
春分下了马车,便转身迎赵沉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