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李昌,他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去医院看王丽娟,每天阴森森的在小区里游荡。我好几次在巡逻的时候遇见他,那么黑的地方,他也不打手电,黑色的影子直直的、木愣愣的,像木偶,像雕塑,反正不像人。
那个谣言传的越来越邪乎,郑莹莹是因为这个死的,小菲是因为这个丢的,王丽娟是因为这个疯的,总之那条母蛇回来报仇了。
其实,比起谣言来,我对一件事觉得十分奇怪,小区里怎么会有铁锹呢?虽然现在依旧很冷,但是雪早就化没了,一个这么高档的小区,每天都会有保洁来打扫卫生,为什么会把铁锹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呢?
我想起王丽娟死死的咬着保洁不肯松口,也想着保洁的表情惊恐愤怒,就像是害怕着什么似的,这个小区里,连保洁都不安全了吗?
日子还一天天的过着,小区里的人越来越少,我晚上去巡视的楼层也越来越少。白天还好,阳光浓烈,时不时有人从门口路过,可一到晚上的时候,周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曾经被人称赞的绿化也变成了妖魔鬼怪,一个个在暗地里站着,像一具具尸体,安静极了。哦,如果不注意,他们中的一个就会转转眼珠儿,冲我冷笑,那是李昌,丢了孩子,妻子住院的怪人。
我总觉得这个小区越来越邪性,鬼气森森的,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不怀好意。
这晚,我照常巡视,却看见A座的门口闪着黄色的火光,这是着火了?我赶忙跑过去,疼的我的老寒腿直打颤儿。跑近了我才发现,并不是着火了,而是有人在烧纸,铜盆儿在黄色的光芒下显得昏暗,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不停地向里续纸,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但很尖。
她说:“天微寒,地微冻,
我给你们烧纸钱,
莫着忙,不着慌,
地府快递到手上,
一张捎给牛头去,
双眼开光喝浑水;
一张送到童男女,
黄泉边上领正路;
莫要凡间常逗留,
快快……”
是张冉,她低着头,火光映衬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有些鬼魅,还未等她说完,一个黑影“嗖”的跑过,直接把火盆打翻了,明黄的纸扣在地上,烟灰飞的到处都是。
“啊------------”张冉吓得连声尖叫,软倒在地上双手乱挥:“莹莹,莹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告诉万子轩的,他问我,我不知怎的就说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哆嗦了一下,看着那个黑影打翻铜盆儿以后钻进了草丛,没了踪影。
那是什么?反正不像猫。
猫?这些天来,一到晚上就过于安静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好像这些猫一夜之间都销声匿迹了。
现在,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招人喜欢的猫了,我首先要去安抚张冉。当我的手搭在张冉的肩头的时候,张冉吓得一个哆嗦,直接晕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懊恼自己太着急了,明明知道她吓得不轻,还过去碰她。
我四处张望,却见草丛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瞅,一见我看它,就不见了,是我岁数太大,眼花了吗?
我看了看全都灭了的灯,静悄悄的夜,只能慢慢的抱起了张冉,少女柔软的身体在我的怀里,还散发着诱人的馨香,可老头子我无福消受,满脑子都是郑莹莹的死状和张冉在火光下明灭不定的脸。
我把张冉带回了门口的小屋,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出了门,点起一根烟。打火机的光一闪,正看见李昌直直的站在我面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以为他又会沉默的站到天亮,没想到他居然开口了:“给我。”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向我要烟。
我掏出一根儿点燃,递到了他的手上,他拿在手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睛却看着我,不像是在吸烟,倒像是吸我。
我摇了摇头,驱散自己莫名的想法。
“你救不了她。”
李昌说了一句,就没了声音。
“你知道些什么?”
李昌又开始看我,然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再晚,谁都走不了了。”
“你怎么不走?”我找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他却没理我,自顾自的说:“你以为小菲是被人拐走了吗?你想想怎么会那么巧监控坏了,老师想不起那人的模样,你是不是也想不起谁的模样?怎么会有一个让谁都想不起长相的人呢?除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猛地在我耳边炸开:“他!不!是!人!”
我吓得浑身发抖,脑子嗡嗡直响。
我想不起谁的长相?
那个追郑莹莹的人呀!警察问我的时候,我想的脑子都疼了,却想不起他究竟长得什么样!
可是他每天都会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在门口等着,有时还会和我打个招呼,和郑莹莹有说有笑的,我还听见郑莹莹喊他……郑莹莹喊他什么?我惊悚的发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比老寒腿还疼。
李昌看着我惊恐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了躲在草丛里的眼睛,绿油油的,冷漠。
李昌的烟抽完了,只剩一个烟屁股,却被他用手碾灭,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我看着他异常的举动,脑子里乱极了,到底是李昌疯了,胡说八道,还是这一切真的如此诡异离奇,让人辨不清现实和虚幻。
直勾勾的站着的人变成了我,我在门口站了一夜,连李昌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低低的啜泣从门缝儿里挤了出来,我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张冉。
我慢悠悠的进了屋,说实话我有点儿不敢面对这个“被恶鬼缠身”的可怜女孩儿,我不知道她经历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