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声阵阵,很快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舒云澜坐在望月轩里,却无心赏春,她提笔,纤背挺直,一字一句地抄着经书。
“夫人,老夫人让您去前厅,说是有要紧事要跟您商量。”门外的丫鬟晓风脆声叫唤。
舒云澜放下笔,头也不抬问:“挽月回来了吗?”
“没有看到挽月姐。”
“你先下去吧。”
“老夫人话传得很急……”
舒云澜没再说话。丫鬟也不敢直接推开门进去,总觉得夫人好像变了,不像之前那么好接近,又好像心事重重,看来府里的传言是真的……
中间潘氏又派了老婆子来催,可舒云澜直接让人拦在院外打发走,对方连人都没见着。
挽月带人回来的时候,那殷老婆子又过来,还站在院外嚷嚷着见不到人不走。
“张口‘夫人’闭口‘夫人’,不识数的臭丫头,这府里还是老夫人说了算,这才来望月轩几年,一个个就摆上谱了!”
殷老婆子这是拿了潘氏的授意,特地过来敲打舒云澜的,声音大得院里院外全听得见。
挽月气不过,“殷妈妈,您说话可得注意点,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别说这望月轩上下,就是府里里里外外,谁不敬着我们夫人!没有夫人前后打点,您老能吃得这么饱,在这里胡乱咬舌根吗!”
殷老婆子在潘氏的院子里说话也没人敢当面反驳,听挽月这么打她脸,更来劲,“哪来的没教养的臭蹄子!指不定跟谁学的,你们主子没把你教好,今天我来教!”
殷老婆子说着就要上手,忽然听一道清冷的声音打院内响起,“殷妈妈,有什么要教的,当着我这个主子教。”
殷老婆子转头,就见舒云澜一袭浅衫云罗裙缓步走来。
自打做了望门寡第一天起,舒云澜穿的就惯是素色,头上连花簪都戴得少,最多像现在一支玉钗,可即便如此,依旧是清落得出尘,如今雨后花地,更是像天上的仙子。
殷老婆子堆起笑:“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我哪敢啊。我老婆子就是等死在您院外,也不敢说什么。可老夫人就不一样了,她老人家都等您快半个时辰了,夫人您不把我看在眼里不要紧,总不能也不把老夫人看在眼里吧?”
“殷妈妈好厉害的嘴。”
“要不说老夫人宽仁,夫人别跟我这老婆子计较。”
挽月听殷老婆子如此夹枪带棒,别提多气,“夫人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夫人要真宽仁……”
“挽月。”舒云澜出声制止。
殷老婆子冷哼一声,“夫人,这望月轩的奴才婢子可得好好管管了。”
“殷妈妈说得是,要管不如就现在吧。”舒云澜目光清透,像是能将人看透般,让殷老婆子如芒在背。
“趁我去见老夫人的时候,有劳殷妈妈替我管管。”
“可……”
“殷妈妈刚才不是说,就算等死在我门口也没话说吗?怎么,不能帮我管管下人,还是说,认为我这府里的夫人说话半点用没有?”
舒云澜声音温和,语气却不容反驳。
殷老婆子呆呆愣住,想不到舒云澜会在这里等着她,一时无法反驳,骑虎难下。
舒云澜要的就是这个,潘氏有什么打算都借助殷老婆子的厉害嘴来说,全凭她搅和,一会儿没有这个叼婆子在,潘氏的算盘就彻底打不起来。
厅堂里,潘氏等人等到窝火,眼见殷老婆子去了半天都没回来,决定亲自去望月轩。
潘氏刚站起来,就见舒云澜带着挽月过来,正要发火,又见挽月手里牵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那孩子穿得粗麻,透着聪慧却瘦巴,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
潘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顾不上发火,忙着急问:“云澜,这孩子是谁,哪来的?”
舒云澜温声道:“这是我在街上碰到了,看着可怜,就买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总觉得他的眉目跟夫君长得有些像。”
潘氏细细打量,别说,这孩子还真有些像修仪,尤其是小时候那股聪慧劲,可像也终究不是亲骨肉!
“行,府里也不缺一两口吃的,随便找点活,就让他在府里待着吧。”
“娘,我想过了,您说的有道理,这府里以后不能没个男人,世子之位更不能一直空悬。我想把这孩子过继在我名下,以后他就是侯府的嫡子。”
“什、什么!”潘氏捂住胸口,“云澜,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跟我商量一声都没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这件事,自然要娘您同意才行。”
“那好,我不同意!”潘氏顿时缓过来气,指着孩子,“这孩子来路不明,我们忠勇侯府好歹是簪缨之家,怎么能如此随意!”
簪缨之家?祖上三代几乎无人能在朝中做官,忠勇侯府也配这个称呼。
舒云澜却没立刻反驳,而是让挽月先把孩子带下去。
潘氏当即道:“既然你同意过继孩子,正好,我也要跟你说这事,我给你找了个好孩子过来,家世清白,人聪慧懂事,再合适不过。”
说着,潘氏就招呼了丫鬟将松哥儿带过来。
“云澜,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