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和宁青云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来他家。
宁青云的家,住在西城的新兴小区。
别听名字里带一个‘新’字,实际上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建设的老小区,在新城已经十分的罕见了。
据宁青云说,他的房子,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买的,几年前老爷子去世,房子才过户到他的名下——当然,在此之前,他也一直住在这里。
李沐阳对宁青云的家庭背景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偶尔会听宁青云提到一些关于他爷爷的事情。
至于他的父母,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两人来到新兴小区十号楼九单元楼下,宁青云就仰头指着顶楼说:“我家在八楼,没电梯,得爬楼。”
李沐阳砸吧一下嘴说:“可够高的。”
宁青云苦笑说:“老楼了,没办法。”
“你难道没考虑把房子卖了,换个地方住?”李沐阳问。
宁青云耸耸肩:“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我哪能舍得啊?再说这些年新楼盘都贵的要死,就算把老房子卖了,我也没钱添补。”
李沐阳默然无语,宁青云也有二十八九岁了,相比很多同龄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还有个蜗居。
而在新城,有七八成的年轻人,根本就买不起房子,每个月一半以上的收入,都要耗费在房租上。
要不然怎么说,当代的年轻人生活压力大,可悲可叹。
宁青云前面带路,两人一鼓作气,爬上了八楼。
打开八零一室的门,一股浑浊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李沐阳不禁皱了皱眉头:“小宁,你屋子里怎么一股臭脚丫子味儿啊?”
宁青云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单身男人的味儿。”
进了屋,李沐阳目瞪口呆。
格局是两室一厅,空间算是比较宽绰的。
可环境卫生,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脏衣服臭袜子随处可见,桌椅上满堆满了各种食品包装袋和泡面盒子,还有数之不尽的线装书。
厨房里,锅碗瓢盆随意的堆在一起,水槽里一大摞子没有洗刷的碗盘,墙壁上都是油腻腻的黄色油渍。
卧室里更是不堪入目,被褥凌乱,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洗过了。
至于卫生间,压根就不能看,马桶里还漂着一坨黑乎乎的便便!
李沐阳忍不可忍,怒道:“小宁,你怎么邋遢到这种地步?你自己住着不感觉恶心吗?”
宁青云一脸无所谓的说:“习惯了,要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反而不舒服。”
李沐阳一阵无语,只得说道:“你爷爷那本笔记,平时放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发现丢失的?”
宁青云朝卧室的床头努努嘴:“那可是我爷爷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我平时就藏在枕头下面,一来随手可以拿出来翻看研究,二来只有枕在脑袋下面才安全。”
李沐阳挑了挑眉头。
宁青云接着说:“昨天晚上,我玩游戏玩到后半夜两点多,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结果今天早晨醒来,发现我竟然睡在了地板上,枕头被丢到了一遍,爷爷的笔记不见了。”
“我还以为自己睡懵逼了,随手把笔记丢到其他的地方,就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我光顾着打游戏,也没拿出来看啊?于是我就联想到,会不会是那个看不见的人跑到我家里把笔记偷走了。”宁青云说道。
李沐阳白了他一眼:“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不过就是个笔记而已,那个人得多闲跑来偷那玩意儿?”
宁青云撇撇嘴:“李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爷爷的笔记,可是他一生所学的精华,是咱们国学的瑰宝,他老人家临终前跟我千叮万嘱,就算我嗝屁了,也不许把笔记弄掉了,要不然他做鬼也会来找我算账的。”
李沐阳暴汗,忍不住揶揄说:“既然是瑰宝,就怎么会随意放在枕头下面?看来你对老爷子的遗言也不怎么上心啊。”
宁青云翻了翻白眼儿:“李哥,你说你挤兑我有啥意思?还不勘察一下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要是找不回笔记,我爷爷没准从坟里爬出来找我算账。你是不知道,那老头儿厉害着呢。”
李沐阳哭笑不得:“你家乱成这样,就算小偷留下什么线索,恐怕也难发现。”
他嘴上这么说,却依然走进了卧室,仔细检查了起来。
很快,就在床上凌乱的被褥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当下就把宁青云叫了过来:“小宁,床上的被褥,你动过没有?”
宁青云点点头说:“我翻了一下。”
李沐阳指着被子上一块褶皱:“你看这里。”
宁青云定睛一看,那褶皱上,竟然是一个浅浅的手印。
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比量了一下,就吃惊的说:“这不是我的手印。”
李沐阳微微一笑:“你这被子八百年都没洗过了,上面全都是汗渍,而是还有些返潮,只要有人动过,污渍上就有可能留下痕迹。”
“手印……李哥,会不会和那个人留在叶姐衣服上的那个一致?”宁青云沉吟说道。
李沐阳思索片刻:“这个倒是容易,我们拿去找老吴帮忙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宁青云忍不住嘀咕说道:“他妈的,要真是那个人偷的,可是缺了八辈子德了,不会拿去当手纸了吧?”
李沐阳摇头无语,心中暗忖,如果真是那个看不见的人偷走了宁青云爷爷的笔记,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本笔记上记录的,都是晦涩难懂的周易八卦阴阳术数,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天书一般,根本就看不懂,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想到这里,他就问:“小宁,你最近这些天,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跟人提起过你爷爷的笔记?或者跟什么人吹过牛鼻?”
宁青云挠挠头,呵呵笑了起来:“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这行的,要是不吹吹牛,哪能有生意上门嘛!”
“少说废话,仔细回忆一下。”李沐阳呵斥道。
宁青云就拧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半晌,忽然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三天前我帮人算命,跟对方吹了几句牛皮,说我这手艺可是家传绝学,通晓古今,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说重点。”李沐阳赶紧挥手打断他。
宁青云嘿了声:“结果我嘴上没把门的,一冲动把爷爷留给我的笔记说了出来。”
“那个人是谁?你们在什么地方说的?”李沐阳忙问。
宁青云朝楼外努努嘴:“就在小区西边的咖啡馆,那个人姓冯,叫冯迎春,女的,挺漂亮的,胸很大,屁股也大……”
李沐阳白了他一眼,宁青云赶紧话锋一转:“当时咖啡馆里有几桌客人,不过和我们的座位都比较远,我说得还神神秘秘的,应该不会有人听见。”
李沐阳眯了眯眼,点头说道:“好,这样,我们先把你这床被子送老吴那去,让他帮忙对比一下手印,先确定是不是那个看不见的人偷走了你爷爷的笔记。另外,你设法联系一下冯迎春,我想想见见她。”
宁青云有些难为情:“李哥,被子就这么送过去吗?老吴还不得把我笑话死?”
李沐阳哼了一声:“难道你打算洗干净再拿去?”
宁青云叹口气:“行吧。”
当下,两人带上那床被子下了楼,前往市局找吴大宇。
途中宁青云联系上了冯迎春,约好下午一点钟,在新兴小区附近那家咖啡馆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