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靳然下车,冷眼看着闹剧,面庞上划过些许不耐烦。
竹青低声开口:“要让人把她赶走吗?”
男人摇头,这是叶初自己的事,他相信她能解决好。
叶初长叹,缓缓蹲下身子,将宋娇扒在自己腿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扯下来:“宋娇,你年纪小,我从没怪过你的骄纵无礼,但这件事,我帮不了。”
宋娇拼命摇头,她不想从叶初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表姐,你嫁进楼家,凭你现在的身份一定能想出办法的!你别不管我爸!二十年!他要在监狱里蹲二十年啊!”
虽然她平日不喜欢懒散怠惰的父亲,但毕竟是有亲情在的,得知父亲要坐二十几年的牢,她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
“表姐,他真的是被骗的!”
宋娇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表姐,我求你了!”
不过几下,额头就已经红肿,眼看着就要渗出鲜血。
叶初眉头紧锁,她一把拽住宋娇的衣领,严声厉色地怒斥:“宋娇!你知道宋家是学医出身的吗?他就算被骗,也不能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是他自己贪念作祟!”
宋娇被吼得愣住,她呆滞地望着叶初,眼泪落个不停。
“我现在喊舅妈来带你回家。”
见她不似方才那么冲动,叶初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下一秒,却见宋娇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我爸出事后,我妈就不见了,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叶初的心跳险些漏了半拍。
眼下是什么情况,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带走了我爸借来的那五十万后,就跑了。”
宋娇喃喃自语,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得凄苦:“我爸要坐二十年的牢,我没有家了……”
叶初的眼底流露出怜惜,任凭她再怎么讨厌宋娇蛮横的性格,也不能对这样的情形坐视不管。
“宋娇。”她乍然开口,态度强硬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视线落在了正在旁观的楼靳然身上。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叶初的意思,漫不经心道:“你身为楼家的少夫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话落,他驶着轮椅朝着楼家屋内走去。
叶初叹气,她本以为楼靳然会冷声拒绝,可这次,她对他改观了不少。
“宋浩德我不会帮,可你,我也不会不管。”
她看向宋娇,见她没有反应漠然道:“离开,或是留下,你自己选。”
宋娇死死咬着下唇,血渍渗出,她却只紧拽着叶初的衣角,算是做了决定。
不再犹豫,叶初带着宋娇进了楼家的门。
王妈迎上前,见到这一幕有些狐疑:“少夫人?”
叶初勉强勾起唇角,疲倦道:“王妈,这是我表妹,她只在楼家暂住几日,我给她安排好去处后,就会让她离开。”
毕竟她自己也只是个在楼家暂住的人,没办法将宋娇一直留在这里。
想到这,她的神色,忽的失落了些许。
王妈不假思索地点下头:“既然是您的家人,住在楼家也没什么不可,老爷子心善,不会有意见的。”
叶初的心中安稳不少:“麻烦您把药箱拿来,我帮她处理下伤口。”
王妈不犹豫,将药箱翻出来递上前。
叶初拉着宋娇坐在沙发上,伤口消毒时,她竟然纹丝未动,强忍着疼痛感握着拳头。
人在经历绝境时,都会变的。
此时的宋娇没了往日的蛮横,她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好不容易找到了归处,就连疼痛的呼喊声也不敢发出来,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
楼靳然在旁看着,她眼底流露出的温柔,倒是不常见的,似乎觉得有趣,他的视线便再也没有移开过。
直到叶初处理完伤口,视线与他对视,他才故作无事地看向别处。
宋娇的手,一直拽着她的衣角,不敢松开。
叶初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我带你回房休息,舅舅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至于舅妈,我尽力帮你找。”
宋娇摇头:“表姐,别找了,她不会回来了。”
她知道,从父亲进监狱后,郑丽就没想过来求别人帮忙,只是着急忙慌地收拾了值钱的东西,她问过,怀疑过,可郑丽的回答却只有敷衍。
她本以为那是亲生母亲,不会把她丢下的……
想到这里,宋娇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似乎怕身侧的人厌烦,她忙不迭地擦了一把:“表姐,你不要赶我走。”
叶初沉默不语,只拉着她的手上了楼,将她带去了客房。
看着宋娇怯懦地坐在沙发上,规矩地像个任人摆放的木头,无奈道:“不用这么拘谨,楼家没有那么恐怖,想哭的话就哭一会吧。”
宋娇抬头,望着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崩溃了,捂着脸失声痛哭。
哭累了,她便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叶初帮她盖上软毯,轻声退出了房间。
而门外,刚好撞上了走来的楼靳然,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叶初,低声道:“宋浩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原则性问题,帮不了。”叶初皱眉,声音淡然冷漠。
楼靳然单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找到另外的人,或许可以让宋浩德减刑,他那么蠢,想必不会是主谋。”
叶初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看向楼靳然,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忍皱眉:“你……”
“看心情。”楼靳然不假思索地回道,随即勾了勾唇角:“推我回卧室。”
心里隐约冒出不爽的感觉,叶初也没有多说,只推着楼靳然回房间。
进屋后,叶初便拿出了银针包,看着那架没能摆脱的轮椅,便时刻提醒着她,她与楼靳然的合约,还没完成。
楼靳然见状,一双剑眉紧皱。
她是想尽快履行合约,好远离他?还是不忍再看他坐在轮椅上?
“叶初,你很想离开楼家吗?”
他眸光微暗,望着她低声询问。
叶初刚想上前的脚步猛然停住,良久后才开口:“不仅施针断了,你还擅自动身,我只是怕你痊愈的希望更小而已。”
她似乎,也没那么想离开楼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