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宴会时辰临近,云苓也没心思再好好整理妆发,只让兰戕帮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只素钗绞着,就算了了事。
搭配着一身月牙色齐胸襦裙,领口袖子都是最顶尖的绣娘绣好的繁花,下马车的时候,下摆摇曳,端的是清丽绝尘。
兰戕一手牵着云苓下马车,脸上还是皱巴巴的,瞧着委屈得很。
云苓一开口已经带上了鼻音,笑着打趣道:“这又是怎么了,我换个衣服,你倒是委屈上了。”
她一手拎着袖子,半转了一个圈:“不好看吗?”
兰戕连忙摇了摇头,“小姐怎么都好看的。”
想了想还是生气不已,小声嘟囔道:“小姐分明还能更好看的!”
她一个大高个,生的又是气势逼人的英气相,这会撒娇的时候,倒是有些小女儿情态了,看的云苓想笑。
拉着兰戕的手,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随口道:“你小姐我天生丽质,咱换哪一套都艳压群芳行不行?”
这话说出来,兰戕想了想,又舒坦了不少,欢欢喜喜地跟着云苓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才到外院,就瞧见菱荷并着月牙一齐探头探脑地等着,一见到云苓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
两人神情俱是担忧不已,约莫已经大概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云苓心头一顿,又挥散了自己心里那点烦忧,随口问道:“宴会如何,圣上到了么?”
菱荷接话道:“圣上刚到,递了消息过来,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开宴。”
“行,闲话少说,宴会要紧。”
说完,便率先大步流星地往宴会中心走去。
紧赶慢赶,好歹到了场子的时候,圣上还未露面,云苓喘了一口气才慢悠悠走到江淮烨特地留下的空档里,等着开宴。
一瞧见云苓,江淮烨眼神闪了闪,上下打量了云苓一眼,有些讶异。
“弟妹这是出了何事,怎么一会不见,连衣服妆面都换了一套?”
云苓也懒得跟他客套,随口道:“大哥不也改头换面了,许是这庆功宴就要几套衣服轮流换装吧。”
江淮烨被她噎了一个结实,只是他到底自己心虚,哪里敢真的跟云苓围绕这个问题深入下去,若是露出什么把柄,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他眼珠子一转,指了一指不远处郎情妾意的江淮之和苏锦时,意有所指道。
“三弟妹怎么不去跟三弟待在一处,到底你才是正妻,这大场合,由着三弟跟一个姨娘光明正大地厮混在一出,成何体统?!”
云苓眯了眯眼,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能大概瞧见江淮之坐在凳子上,一旁的苏锦时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之类的东西,正往他脸上敷着。
显是在给云苓扇出来的巴掌印消肿。
她轻笑一声,“还是不了吧,毕竟这姨娘有本事带着他参加这庆功宴,云苓只担心,要是自己贸贸然走了,留下大哥一人,也没人邀请函,不明不白被人轰出去就不好了。”
江淮烨被她刺得如鲠在喉,咬了咬牙,到底没再吭声。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个势利眼的小娼妇付出代价,看看到那时候,她还有没有胆子嚣张下去?!
所幸当朝圣上并非拘泥于形式规矩之人,这宴会一开场,没耽搁多久,就宣布开宴。
男女分席而坐,倒是一时间让云苓有些处境尴尬。
这盛京的贵妇名媛圈子,原就是大圈子套小圈子,各有各的玩伴,各有各的利益纠葛,偏生云苓在里头是最特殊的。
永安侯府本就是败落的勋贵,这两年好容易靠着云苓的嫁妆经营起来,重新有了迈入贵妇圈的资格,然而她本就是江南人,于盛京圈子太过陌生,这等贵妇名媛的圈子又最排外,要进去,就要有引路人。
现成的引路人倒不是没有,正经永安侯夫人当年也是在这圈子里混出了点名堂的。
可偏偏等云苓把老太太重新送回了盛京的贵妇圈子,老太太的那点私心却藏不住了。
她既看不上孙媳妇是个商贾出身,还是个南蛮子,更因着云苓作为主母,比她有更丰厚的家底,更能耐的处事能力,她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个孙媳妇是只要给一个跳板,就能到那更高更远地方的人物。
越是如此的,她越不想让云苓踏入盛京的贵妇圈子。
别说引路,她甚而偶尔谈到这方面的话题,都对云苓退避三舍,生恐有什么意外,往日在交际的时候,老太太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跟自己相好的玩伴有意无意地贬低这位孙媳妇。
盛京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多久,云苓算不上臭名昭著,至少也叫人敬谢不敏了。
现如今又接二连三除了丈夫逃兵,大伯母一家涉匪,这名声几乎不能看了。
云苓好容易挑了一个空的位置,预备落座,一旁就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腕,一把拽过椅子,朝着云苓温柔笑了笑。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她还未来,让我特地给她留的位置。”
云苓倒也无甚意见,客气了两句,起身便欲重新在找一个位置。
未曾想她人还未走远,后头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还有谁没到,咱们姐妹不都在这了吗?”
“没人,我就是不想让她在这坐着罢了,商贾出身便罢了,丈夫还是个逃兵,她们一家人,我是多看一眼都嫌脏的!”
不知是为了说给云苓听,还是怎么的,这声音毫无避讳,高昂地只往云苓耳朵里钻。
云苓微微沉了脸,身边的丫鬟也有些听不下去,只可惜此处非富即贵,得罪了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小的麻烦。
“云苓,你怎么在这站着,害我一顿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