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离开之后,整个仪式进行的极为顺利。
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差一个养母亲授的玉佩,就可落成整场认养仪式。
云苓手里捏着玉佩,唇边噙着笑,微微俯首把玉佩往江时栩摊开的手心递过去。
“收了这块碧玺,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母子了……”
“砰!”
门口一声巨响,江时栩接碧玺的手一颤,眼睁睁瞧着那块碧玺直直地砸落在地。
云苓动作微顿,抬眸的瞬间似是预料到了什么。
下一刻王掌柜拎着衣摆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朝着江老夫人,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喜色。
“老太太,天大的喜事!圣上圣明,淮之少爷无罪释放了!”
“什么!”
江老夫人猛地站起身,眼里喜意藏都藏不住,“此事可当真?”
王掌柜咽了口唾沫,缓了口气道:“当真当真!人都到侯府门口了!”
江老夫人当即坐不住,立刻站起身,被春旭搀扶着就要往外走,路过云苓的时候,看着她神情不变,只静静地站在原地。
动作一顿,“苓丫头,你不出去迎一迎?”
云苓只淡淡笑了笑,“左右都是要来祠堂参拜祖先的,我也懒得多跑一趟了。”
她连眼眸都懒怠抬起,看得江老夫人眉头微皱。
忍不住出声道:“不论如何,淮之都是你的夫君,如今你夫君归家,你一个做妻子的,自该在门口相迎,伺候他扫灰去晦,哪有在这干站着的道理?”
她语气已有了教训的意味,云苓却轻笑了一声。
“妻子?也不知三少爷认不认我这身份?!”
江老夫人正欲开口,就听到外头一阵嘈杂,随即便传来江淮之的声音。
“祖母,我回来了!”
一转头,正瞧见苏锦时走在正中,江淮之和江楚氏一边一个搀着,三人满脸俱是遮不住的喜意,看起来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江楚氏一踏进门,就忍不住朝着江老夫人炫耀:“婆母,当真是老天爷眷顾,给咱们送来锦时这么好的媳妇!若不是有她,淮之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江淮之也是满脸喜意,迫不及待地拉着苏锦时到江老夫人身前,“正好今日祭祖,大家伙到的齐全,我来时跟娘亲商量着,不如正好把我与锦时的婚期定下来!”
江老夫人下意识扫了一旁的云苓一眼,眼神微闪,唇角带笑,“你刚回来,多的是事情忙活,不必急于一时,先跟祖母说说,怎么圣上突然开恩了?”
江淮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当即朗声道:“多亏了锦时有本事,脑袋聪明,发明了一个极为精巧的宝物,圣上大加赞赏,不管赦免了我们,还赏赐了锦时诸多宝物,我正让王掌柜带人去卸货呢!”
他一边得意地抻着脖子,一边瞄着云苓的眼色:“而且圣上还说了,看了我从军的记录,发现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不适合行伍,预备日后奉授我五品官名录呢!”
“还得是锦时有勇有谋,不像某些下九流,光会动嘴皮子,实则半点本事都没有!”
云苓平静地垂眸看着染了豆蔻的指甲,对江淮之说的话,恍若未闻。
苏锦时站在江淮之身侧,拽了拽他的衣袖,笑着道:“也不必这么说,个人有个人的长处,像我也不会少奶奶那种女红诗书,只是爱捣鼓那些男人喜欢的玩意儿,祖母不嫌我粗莽就好!”
听到你江淮之不光无罪,还白得了一个五品官,江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你这丫头,是个福星,为淮之添了儿女不说,又帮淮之仕途畅顺,咱们江家能有你,是淮之的福气!”
江淮之愈发喜悦,挑衅地扫了云苓一眼,得意地扬眉,“所以我来时便跟我娘商量了,趁着锦时肚子还未太大,早些八抬大轿把她迎进门,也好断了旁人的口舌。”
“至于某位又犯七出,不守妇道的,”江淮之冷笑一声,“还是早早自觉让位,别在这鸠占鹊巢了!”
云苓捋了捋自己的玛瑙手串,好似江淮之说的人跟她无关一般。
倒是一旁的江时栩下意识抬头,偷眼望了云苓一眼,眼里陡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江淮之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但江老夫人却不是傻子,她拍了拍锦时的手,慢慢坐回原位,才抬头朝着江淮之道。
“此事,不急。”
江淮之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江老夫人还是不愿意赶走云苓,迎娶苏锦时进门。
一旁苏锦时脸色也有些难堪。
江淮之到底沉不住气,追着问道:“为什么?祖母你还要护着那个贱妇吗?”
他又气又急,连那点体面都顾不上,直接一股脑把底都掀了干净。
“云苓自嫁入侯府,除了那点嫁妆傍身,作为正妻,既不能生子,对于长辈不敬,母亲同我说,她竟然还敢动手打人!更别说趁着我落难,不施以援手不说,还想着法子落井下石!”
“这等无情无义,不仁不孝之人,我决计不能叫她再做我的正妻!”
“好!”
江淮之话音刚落,云苓就抬头接话,声音极为干脆。
“正好今日族中长辈都在,与我们做个见证,江淮之写和离书,我当即收拾东西,回我江南娘家!”
江淮之像是抓住了云苓什么把柄一般,抬手指着她恶狠狠道:“和离?你少做梦,我要休妻!要让你这个贱妇,做我的下堂妻,一辈子为人不齿!”
江老夫人眼神一动,正欲说话,云苓先一步朝着江淮之摊开手心,冷笑道。
“自我嫁入江府花费的嫁妆,填补库房亏损的,往日家中消耗的,各房挪用的,往日接济打赏的,总计十八万九千六百四十一两,我给你抹个零,十八万纹银。”
“你现下还钱,随你和离还是休妻!”
江淮之不防备云苓突然跟他算账,一时有些窘迫,只能硬撑着吼道:“花你嫁妆怎么了?你都嫁入我府上了,是我的妻子,本就是该夫妻同甘共苦,我凭什么要还给你?”
云苓噗嗤一笑,“江淮之,你是坐牢坐的脑子不清楚了吗?”
“我是贱妇,我是下堂妻,一纸休书,谁跟你是夫妻?”
“老娘是你的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