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尚书房前,苏锦时还是害怕得紧,看着眼前几乎有她两人高的门头,想到一门之隔后头就是里能够一句话定人生死的皇帝。
她心就跳动的剧烈。
“在门口站着干嘛,还要圣上请你不成?”
大太监一声阴阳怪调地讥讽,吓得苏锦时一激灵,连忙唯唯诺诺跟在大太监身后迈进了书房。
刚迈进门,她一眼就瞧见坐在旁侧高椅的少年黑发高束,眉目清朗,歪靠着椅背正拨弄着环佩上的铃铛,分明是极为散漫的动作,却桀骜不驯的叫人挪不开眼。
冷不丁少年一抬眼,那双狭长的凤眼深邃的宛如琥珀一般看不透。
玉铃铛被修长的食指带起的脆响恰似在苏锦时心头回荡,“叮当”——
“圣上,这就是那个在狱中捣鼓了许多古怪东西的犯妇,苏锦时!”
苏锦时这才回过神,连忙下跪磕头,心中一时烦乱无比。
“什么古怪东西,呈上来给朕瞧瞧!”
大太监连忙端着一个硕大的盘子凑到皇帝面前,皇帝拿起一起,就给事无巨细地介绍一遍。
“这个叫做香皂,可以沐浴,也可以洗衣,能把一些脏污的痕迹清洗的十分干净……”
“这说是叫蒸馏,可以把咱们平日喝的酒提炼的更为精纯……”
“还有……”
苏锦时面上垂着头,心跳犹如擂鼓一样,又忍不住安慰自己,毕竟这是比自己时代落后上百年的古代,她还不信她现代人的学识能力,不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抬起头来!”
书桌对面的男人,突然出声,帝王自带的威压吓得苏锦时忍不住吞咽口水,鼓起勇气跟那位这个时代最尊贵的男人对视。
赵承德捏着那块香皂,斜眼看向苏锦时,“这些东西,你是如何想到的?”
“我……不是,民女的父亲是木匠,自小带着民女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民女也很感兴趣,所以才有了这些发明。”
她说出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忐忑地等着赵承德的反应。
整个尚书房里空前的安静,只能听到玉铃铛无意识碰撞的脆响。
就在苏锦时心一点点下坠到最低点,几乎就要举手投降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说说吧。”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赵承德下垂的泛着冷意的眸子。
“那个所谓以一当百的法子。”
苏锦时原本灰暗的眸子,一点点彻底放了亮。
她知道,她赌对了!
坐在一旁的沈隽没有吭声,只冷眼看着前方跪在桌前的女子眉飞色舞,满脸激动地讲述自己旷世发明,桌后的男人似乎仍旧面色沉静,眼神冷漠。
但沈隽却无比的清楚,此刻的赵承德内心怕是早就惊涛骇浪,不用多久,他就维持不了这副平静的假面,将会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去践行这个近乎疯狂的提案。
至于结果……
“沈隽,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可有可行之处?”
冷不丁又被点到名字,沈隽这才懒洋洋抬头,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
“什么想法,哪个,你们说完了吗?”
赵承德似是有些无奈,却又拿他没办法:“算了,等明日朕召你爹爹进宫再商议此事,你心思不在此,说再多也无用。”
沈隽倒是脸皮厚的很,笑着道:“圣上最了解我了,对我来说,听这些东西,还不如去京西大窑听曲子!”
看着他这副纨绔的模样,跪在底下的苏锦时也不由皱了皱眉,心底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瞧着眼前这位跟之前在狱中那副活阎王的模样,似乎判若两人?
“你跟书意先回去吧,南望山赃款一事,朕还要留京兆尹和户部在对对款项,留你这泼猴在这也无用,省得拘了你,回头还要怪朕老古板!”
赵承德板着脸佯装生气,沈隽立刻双手抱拳,一边吊儿郎当地行礼,一边赶紧抓着魏书意溜号。
整个尚书房只留下,京兆尹,户部侍郎,苏锦时,还有皇帝四人。
等着沈隽走远,赵承德眼神才落在苏锦时身上。
“你随朕到里间来。”
及至出了宫门,到了确认没有宫里人的地方,魏书意才一拳头锤在沈隽肩头。
“真有你小子的!在圣上面前都敢撒谎,你图什么啊?”
沈隽没有吭声,低头一下一下地拨弄着铃铛。
“就算不为了永安侯府家的那个小娘子,南望山不也是你跟我提了好几次说要拿下的要地?”
“也是你说他们的营寨应该有高人指点,若是继续给他们集聚人才,到时候拥兵自重,若是未来京城出事,南望山就是刺向咽喉的第一支箭!”
沈隽耸了耸肩随意道:“说说而已,纸上谈兵谁不会啊!”
他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半点没有糊弄过魏书意。
“你少来,还有那个姑娘的话,”魏书意皱眉盯着沈隽,不解道,“你分明就听了,甚至早就听过了对不对,那么惊世骇俗的提议,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那个提议看似可行,其实漏洞百出,圣上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反驳?你应当看得出来,圣上对这个提议十分动心……”
魏书意眉头愈皱愈紧,“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就像圣上说的,你从北疆回来之后,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我在想,你真的是沈隽吗……”
“魏书意。”
沈隽打断魏书意滔滔不绝地控诉,突然牛头不对马嘴道。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若是有,那你觉得,还能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