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米亦竹面色凝重的说出自己的判断,城主的脸色依然十分平静,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
“孤,终究是活过来了!”沉默半晌,城主淡淡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一愣,抬头看向城主。
“不过查查也好,看看他们拿些什么东西来换!”城主说完后冲米亦竹温和的一笑。
米亦竹面露不解!
“就算查个水落石出又能如何?你以为他们会同情孤?不会的!他们只会同情凶手,将他视为殉道者,然后对城主府更加戒备,或者是,仇恨!”城主说得很慢,似乎在给米亦竹思考的时间。
“为何?”米亦竹忍不住问了出来。
城主知道米亦竹想问的是什么,他慢慢起身走下台阶,然后拉着米亦竹就在这台阶上坐下,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从他们踏入官场的那天起,接受的熏陶就是要限制城主府的权力,最好,把城主一辈子都关在府里,高高的供起。如果那些师兄们不是在内府开始自己的仕途,他们一样会把枪头对准孤的,哪怕,孤是他们的师弟!”
“孤只是稍稍纠正了一下失衡的权力,你知道政务院里有多少抗议的声音吗?如果孤再拿下一两位学士,整个官僚体系都会对孤亮起屠刀!”
说到这里,城主的嘴角居然带起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看向城主,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你想说孤很委屈?坐上这个位子,哪一天不是在委屈中度过!不过,你要记住,权力需要制约,一位拥有无限权力的城主,只会带着孤城走向毁灭!”
老城主走了,作为兄长,城主有提点米亦竹的义务。
米亦竹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受教。
不过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米亦竹还是无法接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给城主下毒的凶手逍遥法外。等到出了城主府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沮丧。
老乞丐算准了时间在练武场上等他,打算欣赏他是如何虐待自己的。结果见到米亦竹的这副表情,老乞丐拉着他在练武场坐下,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听完米亦竹的困惑,老乞丐笑了起来,赞叹城主是位合格的城主。
米亦竹百思不得其解,问为何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朝堂,你以为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朝堂更多的讲究的是平衡,和利益的交换。举个例子,比如你想修城墙,必须要得到政务院的支持,为了让他们支持你,你就不得不让他们参与进来,还要把最好的那块肉分给他们。就是这个道理,懂了没?”
这人一老啊,话果然就多了起来。
米亦竹点点头,旋即又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些事啊,得你自己去慢慢的琢磨,琢磨透了,你就有了跟他们对抗的能力,琢磨不透,你就跟我去雪山,其实在洞里待一辈子,也挺好的!”老乞丐说完后还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
这几句话让米亦竹的后背直冒冷汗,这老家伙,把自己舍了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想让自己去洞府里陪他做个活死人。
还有什么好沮丧的?米亦竹觉得自己瞬间充满了活力,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从地上弹起,去兵器架上随意挑了件武器,米亦竹开始了自残式的练习。
这次挑的是狼牙棒,米亦竹的身上多处不少的血窟窿。
等到晚上拖着惨不忍睹的身体回到房间,看到刘忠已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
“等我一刻钟,我换件衣服!”这两句话,米亦竹说得有气无力。
刘忠弯了弯腰,看着米亦竹身上的斑斑血迹,心里实在是有些同情这位盛兴府的主人。
米亦竹在怀山的搀扶下进屋,关门,一刻钟后,门又重新打开。
米亦竹的恢复速度惊人,此时身上的血已完全止住,精神也比刚才要好上许多。他看了刘忠一眼,然后慢慢的朝小楼的方向走去。
刘忠跟在后面,一主一仆都没有说话。
等上了小楼,桌上已摆放好茶具,米亦竹轻轻的挽起袖子,坐下开始泡茶。
刘忠知道米亦竹的习惯,他挑了张不远不近的椅子,半个屁股落座。
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茶香四溢,米亦竹在刘忠的面前轻轻的放了一杯。
“茶泡好了,说吧。”
刚才不问,是怕扰了泡茶的心情。
“赵员外一案,进展很快,目前刑狱司已抓了好几人,蚕员外盯得很紧,他们做不了手脚!”刘忠先说上一个好消息。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仓促之间下毒,难免会留下线索。这个案子,本来就不算难查!
“南边的情况有些不妙,这段时间又有三家庄园遇袭,损失极为惨重!”犹豫一下,刘忠还是说了出来。
“其他的庄园主是什么反应?”米亦竹脸色不变,仍在慢慢的品茶。
“已有庄园主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据独孤家收到的消息,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悲观。”
“你怎么看?”米亦竹放下杯子,慢慢踱步到窗前。
“如果,魔教想在庄园主大会上做些文章——”
后半句,刘忠没说!
米亦竹听后心里一惊,如果自己站在魔教一方,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等庄园主大会的时间定下,你跟我一起过去转转!”米亦竹淡淡的吩咐。
刘忠躬身应下。
这位大忙人正准备退下,米亦竹转过身,突然换上笑脸,跟他拉起了家常。
“去看过你自己的家没?”
刘忠表示去过几次,然后谢过米亦竹的赏赐。
去过几次,说明他对米亦竹的赏赐极为在意。
“徒弟找得怎么样了?”米亦竹招呼刘忠重新坐下,又问了一句。
此时茶已经冷了,米亦竹开始重新烧水。
刘忠表示整日里忙于公务,没有时间。
“山庄里的那些孩子,你要是有看中的,可以挑上那么几个,他们的户籍,我来想办法。”米亦竹跟刘忠聊天,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对话。
刘忠起身,弯腰谢过。
至于公务繁忙,米亦竹没提给他减轻负担,刘忠要是清闲了,米亦竹就该忙了。
这笔帐,他算得十分清楚。
想到魔教在南边小动作不断,米亦竹突然发现,那个什么除魔大会,已经很久没开了。
米亦竹不知道寒玉宫是被魔教吓破了胆子,还是说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不过这块土地上的事还真是邪门,米亦竹刚念叨完没几天,寒玉宫就有人前来求见,还是宫内的大佬。
寒玉宫内的大佬,全部都是一段!
这次怀山很好说话,一枚金币没收,就把人带到了米亦竹的面前。弄得此人在心里十分感慨,想着上次自己的师兄前来,是不是对怀山有什么误会。
对高手,米亦竹总是会给予一些必要的尊重,既然他是一段,米亦竹就请了刘忠作陪。
一问,居然也姓赵,米亦竹心想,最近是不是跟姓赵的特别有缘。
寒暄几句,米亦竹开口问他因何事登门!
赵姓大佬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听得米亦竹一头雾水,就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懂了客人的意思。
原来寒玉宫很快就要在孤城挑选弟子,这次提前来拜拜码头,希望盛兴公到时候不要为难他们。
宫主也算是看出来了,政务院不管如何防备他们,都不会直接与他们起冲突;但是盛兴公要是不乐意,直接掀桌子翻脸都有可能。
说完后,赵姓大佬神秘的表示大门外停了几辆马车,里面装的都是宫主送给米亦竹的山货。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无奈,只能表情怪异的收下。
赵姓大佬懂礼数,没有空手上门,热情好客的米亦竹也在这大厅中盛情款待了他。
等到赵姓大佬离去的时候,已是脚步漂浮。
怀山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几句,米亦竹苦笑一声,随即带着刘忠前往库房。
看着那些金灿灿的山货被搬进库房,米亦竹问刘忠,自己的口碑有那么差么?
刘忠在一旁憋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米亦竹又转过头问怀山,怀山就要体贴许多,说这都是其他人的偏见。
比如:宫主!
米亦竹的心里这才稍稍好过些,他让怀山把账目整理清楚,然后给城外的衙门拖十万枚金币过去;给羽林左卫拖十万枚金币过去;给西边的堡垒拖十万枚金币过去;最后,再给北边的山庄拖五万枚金币过去。
挣得快,花得更快!
太监大多爱财,怀山有些心痛,不过他也知道,看米亦竹的格局,将来是要做大事情的,自己要是不能跟上主人的脚步,这看似稳固的大总管的位子,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顶替掉。
刘忠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十分感慨:盛兴公不惜自污名声,换来的这些钱财,其实绝大部份都用来补贴了城外的衙门和城主府掌握的武装上,至于他自己,实在是花不了什么钱!
米亦竹哪里知道这两位心腹的心里活动,他算了算账,心里想着明年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再好好的请一次客!
同样,也再痛痛快快地收一次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