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要忍,千万不能在沈姚姝面前露出她知晓内情的马脚。
她强忍莫大的悲痛,强装镇定制止道:“不必了,不需要。”说完,她愤然离去。
这般压抑过的举动倒没引起沈琅与沈姚姝的注意,只当她是见亲生女儿离去,心情不好罢了。
晦气的一行人和尸体一离开,眼尖的昌义侯夫人便看向沈姚姝,夸赞道:“沈丞相的女儿果然生养得好,这般温良端庄,还与丞相你一同来接我儿出宫,还真是有心了。”
沈琅谦虚答道:“哪里哪里,小女粗陋之姿,不足称赞。”
沈姚姝不禁在心里白了几眼。
敢情这昌义侯夫人现下见儿子没了婚约,又见沈琅这般热络,看上她,又打上了与她家联姻的主意了?
难道她自己不想想自己儿子现在是什么货色了吗?这种不忠不贞的男人,也配她?
她本来不想将曾经的心上人想得如此不堪,想让他在自己心里留下最后的体面,就当二人是好聚好散。
可是方才昌义侯夫人夸赞自己的时候,她竟在他的眼中见到了望向自己的几分期许,不禁怒从心生。
这时,一旁安静许久的宋珵突然站了出来,朝着昌义侯夫妇欠身行礼道:“侯爷,侯夫人,小世子此次进大理寺的案子由下官全权处理。
下官在非常时期,职责所迫,只能对小世子用刑,这点,还望侯爷侯夫人见谅。素闻小世子爱吃凤梨酥,故而下官特地买来赔罪,望小世子不要再记恨下官对其鞭打之行。”
说完,宋珵将一包凤梨酥递给搀扶楚天浔的小厮。
昌义侯夫妇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秽乱宫闱的罪已定,若他们在这个时候为难宋珵,那岂不是对王法的不满吗?
利弊权衡之下,昌义侯夫妇也只好客气应下,给双方都留点体面。只希望以后没机会再见到大理寺的人便好。
楚天浔望着接过的凤梨酥,神色复杂。
这一段细节,被沈姚姝尽收眼底。在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宋珵说的心上人,竟真的是她!
这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她?
他方才将凤梨酥递给楚天浔,眼神里的透露出来浓浓的警告,想来就是提醒他勿忘故人。
这么一对比,她不禁感叹到自己前生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前生的自己心心念念着楚天浔,为了他倾尽了自己所有的美好,少女心思也皆为她,然而这些却都没有换来楚天浔的半分真心。
不对,楚天浔或许是真心爱她的。但是,不妨碍他也真心爱别人,他根本禁受不住每个送上门女人的诱惑。
她对他这般好,却换不来他在她死后守节几月,转眼就与赵姬娢定亲,还不如这位她几乎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的陌生人宋珵。
见已经没什么事,到此,沈琅便打算带着沈姚姝离开。
沈姚姝怀揣复杂沉重的心思,在转身之际陡然听到身后传来楚天浔的一声带有质问意味的疑问。
“所以,那支风信白玉钗是你送她的?”
楚天浔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赵子妗生前一直戴着的风信白玉钗。
有一次她对他说,很喜欢这支他送的风信白玉钗,就当作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当时马场的贵族子弟众多,怕是因为见晓二人亲密,所以赶在二人定亲前,故意送此玉钗,为的就是横插一脚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他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怕赵子妗被人抢走,只好直接将这支风信白玉钗认了下来,只当是自己送的,让她误会到底。
还好那个人是个胆小的,竟真的一直都没有出现。这样没胆量的男人,根本不配留在子妗身边。自此后他更加心安理得的占有这份来自别人的心意。
现如今看到宋珵送给他的凤梨酥,再结合他之前在大理寺牢狱中对自己的狠与恨。直觉告诉他,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喜欢赵子妗的人,就是他宋珵。
宋珵身体一怔,他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坦露自己的内心,也不想让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活在别人的议论里。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选择直接离开。
沈姚姝回头刚好对上宋珵的眼睛,两人隔着熙攘的人群,眼神交汇,相视无言。
她突然回忆起那日在马场偶遇宋珵,不对,不止重生的第一次见到,上一世的她分明也经常遇到宋珵。
原来这一次一次的偶遇都是他的刻意为之。
也怪不得,他会收养桥桥,会如此紧张今生的她接近桥桥。她还以为,他是喜欢桥桥跑得快,脾气又温顺,所以才买下来的。
没想到,他是喜欢在桥桥背后的自己,一直都是。
一时间,沈姚姝内心多了几分悲戚的暖意。因为刚知晓宋珵喜欢她,所以她的记忆中的很多疑问都好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记得她刚学马时,非常笨拙,再加上想引起楚天浔的注意,她经常与马儿角力让自己受伤。
那会儿,马监经常给她送来外伤药。也是几乎每次,她都能看到不远处宋珵离去的背影。
现在想来,怪不得问了其她贵女都道没有收到外伤药,原来,竟因为她是被人偏爱的那一个。
怪不得每次她找他问楚天浔在哪里时,他脸色都非常难看,原来竟不是因为她的嗓门太大吓着他,而是因为,他不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
怪不得有一次练马,她突然肚子痛,被扶到马场的落脚房里难以下床时,京城中的大夫居然不请自来,解她的燃眉之急。
...
太多太多的回忆蜂拥而来,原来她一直受伤的野性子,身后一直有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在治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