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儿,这十几个小兄弟都是你的手足,这次攻击城头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长沙城内我们不是没有布置内应,可是何腾蛟这家伙也算是严防死守,愣是将全城的鸽子给集中收缴了,这么多天愣是一封鸽信都没传出来,咱们联系不上里面的人,只好靠你们登上城头,想办法打开城门,接应一下外面的兄弟了。”长沙府以西二十里的宁乡县城外,李过的两万兵马已经悄悄聚集在这里。李过不愧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虽然战略谋划上不太行,但是战术指挥上很有一手,他知道,虽然黄得功的兵马已经被调动走了,但是何腾蛟在长沙外围依然还有不少哨探,怎样避过这些哨探接近长沙,是他的首要任务,为此,李过制定了一个大胆的策略,他的军队从安化出发之后并没有直接向长沙进兵,而是沿着刘宗敏前往岳州的路线前进,这是为了迷惑官兵探子,让他们以为从安化出发的军队是去北上支援刘宗敏的,等李过他们到了湘阴之后,突然趁着夜色转向南下,全军不点火把,抹黑出发,就跟着前面士兵的兵器反光前进,不得不说,闯军正兵颇有些能力,李过硬是带着他们顺着乔江湘水一路而下,悄悄到达了宁乡,并且不进城,而是在沩水北岸找了个地方埋伏了起来。
高一功带领的先锋军已经撒出去不少探子去长沙侦查了,不断有情报汇集到李过这里来,正如李过所猜测的那样,这些天黄得功走后,何腾蛟不是没有加强防务,第一件事情就是切断了全城的鸽信,除了官兵之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发鸽信,除了王府何腾蛟没有进去搜查之外,其他所有的酒楼茶馆、富户私宅,何腾蛟都查了个遍,将信鸽全部收缴,另一方面何腾蛟还在城中建立了数个高台,选拔了一些箭术高超的士兵在高台上放哨站岗,若是发现城内有信鸽飞出,就要立刻禀报或者射杀,然后再通知街道上的巡逻队,前去搜查。这样一来,长沙城内原先刘宗敏安排的内应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即便他们已经做好了夺取城门的准备,但是因为无法跟城外的兵马取得沟通,所以方案根本无法实施。
李过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能进行强攻,不过他手上也不是没有杀手锏,李过的正兵营当中有一队专门用来夺城的兵马,都是由十几岁的瘦小的孩子组成,这些孩子身形灵活,别看他们瘦弱,但是手上功夫一点也不差,因为身体轻盈的缘故,他们不说是飞檐走壁,但是攀爬城墙如同猿猴一般灵活,这些童子军有个习惯,为了作战方便,他们不像一般的大明人蓄发,基本上都是将头发剪短,所以又被称作剪毛贼,李过今天就是要用这群剪毛贼直接拿下城墙。他让高一功在两万兵马中挑选五百个勇士,这五百个勇士要在剪毛贼夺取城门发出信号之后第一个杀进城去扩大战果。而攻城的剪毛贼是李过亲自挑选的,领头的叫李三儿,是李过在西北收留的孤儿,因为没有名字,李过干脆让他跟自己姓李,就给他起了个李三儿的名字,剩下的十几个人也是跟着李三儿一起被收留的西北孤儿,他们的父母都是流民,在逃亡的路上病死饿死,要是没有闯军,这些小孩子也已经是尸骨无存了,所以李过收留了他们之后,便让他们在军队里学习战阵杀伐的本事,又针对他们还是孩子的特性,训练特殊的技能,这才成立了一支专门偷袭的剪毛贼小队。这剪毛贼不仅仅在攻城战斗中有大用处,一般的化妆潜伏之类的任务也能由他们去做,守城的兵丁很少会怀疑孩子,他们很容易就能混进某个城池去执行任务。
李过将十几个人带到全军阵前,对手下将士们道:“你们看,这群孩子就是马上要攻城的第一批勇士,我闯军队伍中,连孩子都有攻城掠地的本事,何愁大业不成?来人,给我端壮行酒来。”李三儿他们虽然是士兵,但是本质上还是孩童心性,李过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搞出这么大的壮行阵势,让李三儿等这些心智不成熟的人一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们昂首挺胸,等待着李过敬酒,高一功亲自将酒碗一个个递到他们手上,然后给他们碗中倒满酒,李过也端起一碗道:“这酒当着两万兄弟的面,我李过敬你们,提前给你们庆功,攻下长沙城,我李过一定在闯王面前保举你们首功,你们是我闯军的大功臣,祝你们马到成功!干!”李过一扬脖子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哗啦一声将酒碗摔碎,李三儿他们也是有样学样,将酒碗扔在了地上。
两万人静静看着他们,李三儿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那般,学着大人的样子抱拳道:“小人一定拿下城门!不辱使命!”李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去吧!”李三儿重重一抱拳,带着十几个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随后不一会,高一功也带着五百人出发。小半个时辰之后,李过再催动大军,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长沙城西门,今天的夜色格外安静,也许是春夏之交气候舒适的缘故,士兵们的身心都有些放松,主要是刘宗敏虎视眈眈在安化盯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每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状态,生怕哪一天刘宗敏就催动大军攻打长沙了,可是当刘宗敏带着二十万人北上岳州之后,留在长沙的士兵反而轻松了一些,虽然他们也知道岳州一旦被攻下,肯定对整体局势非常不利,但是能快活一天是一天,闯军的主力在岳州,就证明长沙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战斗了,而且黄得功将军也带人北上去支援岳州了,闯军的官兵的主力都集中在岳州决战,他们长沙的守卫压力反而小了。西门城墙上,上千士兵正在站岗,不过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在聊天,有的人更是靠在垛口上打起盹儿来,上官们也没有多说什么,说实在话,这两个月他们哪个不是神经紧绷,猛然松下来,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小旗、总旗、百户也都是人,他们也不会过于苛责自己的手下。
何腾蛟的布置大体如此,防守的兵力一共一万五千人,平日里城头放四个千户防守,城下还有四个千户跟他们轮换,也就是一天两班倒,过一段时间再交换。城内再放四个千户维持秩序,最精锐的三千兵马,也是何腾蛟花了大力气训练的家丁和亲兵集中在城中心,作为总预备队,万一要是敌军攻城,不到万不得已,何腾蛟不让他们出击。另外就是衙役和王府侍卫,该干什么干什么,万一要是前面的军队打光了,他们这些人就要上城去打仗。除此之外,何腾蛟还在城内扩充了一万民团,这些民团将担任辅助任务,不过这些人不少还停留在纸面上,何腾蛟只是登记了名册,还没来得及开展系统性的训练,因为长沙内物资有限,何腾蛟不可能让这些人脱离生产,跟正规军一样单独列出来,便若后世的民兵一般,平日里生产生活,只有打仗的时候才承担作战任务。因为这样的布防,所以从城外看来,城头的防御并不是很密集,毕竟一段城墙只有一个千户防守,士兵们零散站位,很多小旗之间有比较大的间隔。
“头儿,我带了两个兄弟前出看了一下,城外这一段没有暗哨,咱们可以从这里突进去,今晚月亮被云层遮住了,城头上有火把,他们看不见城下的动静,咱们穿着黑斗篷,摸过去没问题。”城下,一个小个子剪毛贼对李三儿说着什么。李三儿正眯着眼睛打量城墙,那剪毛贼一边讲解,李三儿一边在心中盘算。等他说完,李三儿才说道:“可以,不过你们要注意尽量不要用鹰爪钩,有些垛口看似没人,谁知道是不是有人靠在墙上睡觉偷懒,鹰爪钩挂上城墙动静大了,惊醒了官兵就不好了。”
“头儿,那你说怎么办?”那剪毛贼问道。李三儿想了想,“我看了城墙的情况,你们发现没有,上次咱们攻打长沙,对城墙外面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官兵没来得及修复。你攀爬厉害,你亲自上,空手爬上去,带一条软绳,做一个绳套,爬到差不多的位置,直接用绳套套住垛口,然后你先上去,安全了就发个信号,咱们下面的人顺着绳子上。”那剪毛贼咽了咽口水,这个任务很有挑战性。李三儿道:“怎么,不行?”那剪毛贼咬了咬牙,一挺胸道:“头儿,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