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军爷!军爷!”两个小伙子架住小杨,魏老二走在几人前面,看到军营的大门之后,魏老二便疾奔几步,走到了军营前面,呼喊哨兵。哨兵见一个船夫打扮的人快速靠近军营,两名哨兵立刻警觉起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背在身后的二八式火铳,直接对准了魏老二。魏老二吓了一跳,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举起双手有些不知所措道:“军爷!误会,都是误会,小人是有事请求军爷帮助的。”若是在大明其他地方,也许老百姓不会跟士兵们这么说话,可是在新军治下,因为军民关系非常融洽的缘故,所以老百姓总体来说对士兵没有什么恐惧感,自然说话也就可以正常一些。不过黑洞洞的铳口指着自己,魏老二也是浑身哆嗦,新军火铳的威力他可是见识过的,这玩意打在人的身上就是一个大洞,死的老惨了。
门口年纪大一些的哨兵对年轻的哨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查看,他举着火铳指着魏老二,如果此人有一点异动,他就会开火。哨兵上前几步对魏老二说:“你有什么事情?”魏老二回头指了指后面的几人道:“军爷,是这样,我们是从西北运送难民回来的船员,我们的一个兄弟好像生了重病,您也知道,我们船上的医疗条件有限,而且过些时日我们又要出任务,所以想着能不能请军营的军医给看看。”原来是这件事,哨兵松了一口气,将火铳收了回去,小黄洲军营的军医本来就承担着给难民检查身体的任务,给船员看病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种特地找到军营来的比较少见,况且这些是从西北回来的船员,哨兵也知道他们那边条件恶劣,每次过去也有危险,说实在话,就连哨兵都没有去西北作战过,而这些船员已经往返了很多次,他们也算是前辈了。
年轻哨兵回头道:“他们说是来看病的。”说完,指了指魏老二后面的几人,年长一些的哨兵同样收起了火铳,走过来道:“过来看病的?”一边说一边绕过魏老二走到小杨几人那边,想要近距离确认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呜哇一声,被两个船员架着的小杨忽然从嘴里喷射出呕吐物,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看来他是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吐完了之后还在不断干呕,甚至连胃里的酸水都冒出来了。魏老二连忙回头道:“小杨!小杨!你怎么样?”年长哨兵好像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他对年轻哨兵道:“退后,立刻退后,离他们远一点,你即刻回营去禀报,叫营里的蒲医师出来看看。”哨兵口中的蒲医师也算是他们团里的神医了,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余岁,但是医学造诣挺高,原先是徽商总会旗下的医师,吴又可到了太平府之后,特意申请去吴又可门下学习,学成之后加入了军队,现在是他们团中的军医医官长,很是有权威,尤其在疑难杂症的医治方面有一套。
年长哨兵也往后退了几步,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白布,然后将嘴巴给捂了起来。魏老二看见哨兵的奇怪举动,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将白布给罩在嘴巴上?哨兵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往后退一些。不一会,营中便有几个穿着白色罩袍的人奔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那个年轻的哨兵,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人站出来道:“病人呢?先给我看看病人。”哨兵伸手一指,“蒲医师,就是那个人。”蒲医师伸手扒拉了一下魏老二,示意他靠边,然后同样掏出白布罩在嘴巴上,对船员们道:“你们先托着他,让他躺下,我看看。”此刻的小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阵剧烈的呕吐之后,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身这几天他就已经非常不舒服,只是仗着自己年轻硬挺,可是今天病情爆发之后他再也顶不住了,要不是同伴扶住他,他早就瘫倒在地了。
蒲医师拍了拍小杨的脸颊,“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回答我的问题?”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探了一下就将手缩了回来,“怎么这么烫?”随即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血丝,“说话!回答我的问题!”蒲医师大声喊道。小杨并没有应答,只是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蒲医师将耳朵凑过去,只听见了一句话,“冷!好冷!”蒲医师看看地上的呕吐物,又看看小杨的脸色,面上的表情变了数变,剧烈的呕吐,发烧严重,意识模糊,全身发冷,这难道说,难道说是?蒲医师对身后两个年轻的医师招手道:“立刻马上采取隔离措施,将病人放进军营,单独找一个营房隔离起来,随行的这些人也是如此,全部隔离。全军立即带上口罩、手套、罩袍。”随即又对哨兵道:“事态紧急,你要马上通知小黄洲的最高长官,要立刻封锁小黄洲港口,所有的船只只进不出,流民停运,切断航道,否则会出大事,恐怕还要长官上报至军部,大都督也要知晓。”年轻哨兵从来没有见过蒲医师脸上这种可怕的表情,他战战兢兢问道:“医师,这,这是?”“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恐怕是西北的疫病传来了。”蒲医师沉声道。“什么?”两名哨兵和医师们大吃一惊,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哨兵也许还好一点,这些医师可是知道疫病的厉害的,就连魏老二等人听见了也是浑身哆嗦,西北经常是整村整村死绝,这事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事情不落在自己头上,他们永远不会重视。魏老二本来听见隔离的字眼还准备生气,可是听见疫病之后只剩下了害怕,自己跟小杨生活了这么多天,也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所有的船员,这么多人,那不全都有染上疫病的风险。
“流民!一定是那些流民!”魏老二哆嗦道。蒲医师连忙问道:“什么流民?”魏老二道:“前几天在江面上,我们运送的这一批流民当中有一老一小,上船的时候就是病恹恹的,后来果然是熬不住死了,应当是生病死的,但是咱们也没太当回事,您也知道,这运送的途中死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兄弟们就直接给扔到江水里去了,咱们一直都是这么操作的。”“那就是了,这些流民本身逃难途中的生存环境就很恶劣,加上饮水、食物等等各方面的卫生环境堪忧,疫病传播到他们中间不奇怪。只是我们江南十府乃是世外桃源,可千万不能被疫病污染了。”蒲医师忧心忡忡道。
“报!大都督,小黄洲紧急军情!”中军都督府,刘毅正在房中审阅军情文书,忽然有卫士来报,刘毅一惊,小黄洲紧急军情?小黄洲不是太平府转运流民的地方吗?这可是南直隶的腹地,哪来的什么紧急军情。刘毅立刻让卫士进来禀报,卫士也不含糊,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刘毅,“这是小黄洲驻防团的团长写的报告,请大都督过目。”红色信封?刘毅一愣,一般情况下驻防团怎么会用到红色信封,难道是转运流民出了什么大事,刘毅不敢怠慢,拆开信封一看,立刻张大了嘴巴,这,这,疫病?刘毅的脑袋嗡的一声,虽然刘毅在后世不是没有经历过严重的疫病,比如共和国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经历了一场全民对抗疫病的战争,刘毅记忆犹新,可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治下的时候,刘毅也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他只知道隔离,必须将病人进行隔离,要不然就会传染更多的人。
“大都督,吴又可先生来了。”又一名卫士进来道。“快请!”刘毅立刻道。吴又可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堂中,一见到刘毅便躬身道:“大都督,我的学生蒲英告诉我一个重要情况,刻不容缓。”刘毅将手中文书递过去道:“可是这个?”吴又可定睛一看,“大都督也收到了?”刘毅沉重的点了点头,“吴先生,这种症状,以前本督在军中看见过,病人最后会全身发黑而死,这种疫病可能是老鼠身上携带了病菌,先生也知道,西北的情况,尸体堆积,有毒素被啃食尸体的老鼠吃了去不奇怪,再加上吸血的蚊虫跳蚤在吸取了老鼠或者动物的血之后叮咬人体,就会将毒素传播开来。”刘毅虽然不能明说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所以知道明末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约觉得,这就应该是明末的那场鼠疫大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