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德格类这么说当然是有道理的,他不是不想等阿济格一起,但是他知道,站在金国的角度上,或者说如果是皇太极在这里的话,他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两个,第一是要保全金国的有生力量,能保住一个勇士的性命都是好的,其二就是要掩护阿济格等人撤退,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机会。通过整个战场的局势,莽德格类现在不能肯定桥对岸有没有敌军的伏兵,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跨海投送部队的能力,那么就不能断定他们是不是他们只有这一点部队,如果他们在自己的后方还有一支强大的部队在等着自己,恐怕真是万事皆休了。
甲喇章京不再说话,他知道莽德格类已经下定了决心,确实,站在镶蓝旗的角度上,莽德格类这么做虽然有不听阿济格命令在战场上自作主张的嫌疑,但是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决定,阿济格的正白旗和济尔哈朗的正蓝旗离汉江还有一段距离,先将镶蓝旗撤回去保住一个旗的兵力再说,反正他不是旗主,只要听莽德格类的命令就行了,士兵们各自军官的带领下迅速脱离跟王京城内杀出的明军的接触,毕竟二八式火铳虽然厉害,但是射程也只有一百五十步,而且对付金兵这种重甲目标,有效杀伤力不会超过一百二十步,在这个距离上依靠战马很容易脱离,最外侧的骑兵被打死打伤不少之后,大部分的镶蓝旗骑兵还是脱离了跟新军的接触,在留守的镶蓝旗骑兵的掩护下迅速靠近浮桥。
朴东俊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少,他们大部分都去最后一座浮桥边护卫了,朴东俊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跟着自己出城的八百人现在只剩下了身边的二三十人,这些人都是浑身浴血,人人带伤,他们从死战中活了下来,就在朴东俊和将士们准备牺牲的时候,他们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一名偏将到朴东俊的身边道:“将军!趁现在局势大乱,金兵顾不上咱们,咱们撤吧,给训练院留下一些种子吧,咱们这二三十号人打下去只能是白白牺牲,没有意义,即便是小人等死了,将军也要活着,回去之后重组训练院。”朴东俊喃喃道:“可是那些天兵将士,哎,天兵英勇,我等不如也。”趁着金兵没空管他们的工夫,二十多人掩护着朴东俊脱离了战场,他们已经没有震天雷了,且金兵的大部队已经护住了唯一的浮桥,就算是朴东俊想过去也过不去了,偏将说的不错,训练院总要留下些种子,要不然以后高丽就是御营厅那帮废物一家独大了。
“老张,咱们怎么办,现在就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吗?”眼见己方的大部队已经出城作战,老胡都已经看见了青弋军的战旗,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到自己队伍中的情绪在老胡的胸中忽然升起,他扭头问身边的张方道。其实张方又何尝不想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要知道,作为细作,潜伏在敌营,可以说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随着战局的发展,金兵必然也会加强情报方面的事务,到时候收集情报会更加困难,并且万一他们在侦查情报的过程中被发现,很有可能受到各种严刑拷打,然后秘密处决,身体上的痛苦他们可以忍受,但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他们的心理是否能承受这一点,是否能承受被新军列入失踪名单,或者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的尸体就那样被随便埋在荒郊野岭,连个坟头都没有的这种结局。不能不说,每一个潜伏的情报军战士都是英雄,他们拥有强大的心理,当然,如果没有这种思想准备,可能他们也不会被派出来执行这样的任务了。
理智告诉张方,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金兵已经兵败,现在只不过是能撤出多少人的问题,如果他们继续留在金兵的队伍当中,跟着过桥的汉兵一起败退到北岸,说不定能侦查到更多的情报,对新军更有帮助,他们知道,既然上官交给了自己这个任务,自己就必须按照期限负责到底,现在归队,即便是他们此次侦查有功,可是没有达到期限很有可能功过相抵,那他们的立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张方也不是没有抱负的人,新军的理想已经得到了张方深深的认同,他知道,若是想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那就必须要践行新军的路子。张方一把拉住了老胡,摇摇头道:“老胡,咱们是新军将士,咱们的任务远远没有完成,我理解你的心思,说实话,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也想回到自己的队伍中,但是咱们是情报军的士兵,不是陆军也不是水师陆战队,每个新军士兵都有自己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一旦我们回去,我们就再也不可能用这个金兵的身份再次混入金兵当中,王队长说过,有时候一条情报的价值能胜过一个师,老胡,忍辱负重,我们还要继续潜伏下去。”
老胡看着张方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张方说的对,情报军对自己是有要求的,自己还等着回去娶如娘,如果现在就走,以后在军中都会抬不起头来,反正自己和张方也没战死,不如就继续混在金兵当中,可以预料的是,经过今天的一场大战,正白旗和正黄旗的汉军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剩下来的这些幸存者以后很可能会成为汉军的骨干力量,那么自己和张方甚至有机会成为汉军的军官,一旦自己和张方在金营当中的地位提升,很可能会拿到更加有价值的情报,回去吧,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胡友刚缓缓道:“老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方才也只是说说,走吧,咱们先回去,以后咱们提供的情报越有价值,皇太极他们就越是吃不了兜着走!”两人迅速整理了一下着装,将掉在地上钵胄盔捡起,掉头奔回正在溃退的正白旗炮兵队伍当中。现在正白旗和正黄旗的汉军已经混在了一起,祖大寿不能对手下的人马进行有效的指挥,当然耿仲明同样也不能。两支队伍残存的兵马乱哄哄的往桥头跑去,丢盔弃甲一片狼藉。
甲午和王大雷的军队紧追不舍,他们将所有射程内的敌军尽一切能力撂倒,但是对于射程外的骑兵,他们只能望尘莫及。高丽士兵们在南汉山上还有王京城头默默望着战争史上的奇观,两支步兵队伍竟然紧紧追着数万骑兵,而骑兵们连回头作战的勇气都没有,都跟惊慌失措的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乱跑,一向以建制严整,战力强大的金兵就像是被放羊人驱赶的羊群一般,混乱的往桥头涌去,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恐怕此刻的阿济格内心是绝望的。
王大雷用力握拳在空中狠狠的挥舞了一下,“他娘的,这些狗日的跑得快,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若是能有一支骑兵在前面拦截或者追击一下,恐怕今天阿济格的浮桥就算是没被摧毁,他们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赵二斗在一边劝道:“师座,现在咱们新军的兵力捉襟见肘,很多地方都要用兵,但是末将相信,经过不断的发展,终有一天,咱们会有更多的骑兵,更多的炮兵,可以将他们完全包围住,不会再发生今天的情况,何况今天咱们的仗已经打的很好了,金兵毫无招架之力,我们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
王大雷的水师陆战队在山上整队完毕之后,在王京的东北角出现,正好跟前方甲午的空心阵形成了呼应,双方已经可以用旗语进行交流。“师座,甲午将军发令了,让咱们停止前进,堵住后方的道路。”赵二斗指着前方道。王大雷立刻意识到甲午的意思,“回复甲午将军,咱们收到命令了。”甲午的意思非常明确,在阿济格领兵进攻的时候,分出了正白旗的一个甲喇去了南门,相信在退兵的时候阿济格已经派人去通知这个甲喇的人马了,如果他们的甲喇章京不是傻子,知道前方战局失利,自己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很可能会成为孤军,那么就会立刻领兵前来汇合,这支部队留在后面终究是个祸害,要让王大雷的水师陆战队堵住后面留下的口子,就地将这个甲喇的正白旗骑兵歼灭,也起到消灭对方有声力量的效果。
水师陆战队从正白旗汉军甲喇遗留的火炮面前走过,“啧啧,这些个狗腿子,连大炮也不要了,耿仲明这混蛋这一仗丢弃了这么多辎重,恐怕回去吃不了兜着走。”赵二斗咂咂嘴道。“别废话了,赶紧列阵,骑兵速度快,他们马上就到。”王大雷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