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兵败宁远的四日之后,在青弋军斥候的严密监视下,满蒙联军开始拔营从望海台一线向后撤退,营地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切不能带走的东西,包括很多伤兵的尸体都被付之一炬。绝不能便宜了明军。皇太极下令退兵,蒙古各部的大汗们包括八旗的贝勒们都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这个鬼地方跟明军硬耗下去了,此次作战,金兵的损失可是太大了,最重要的是佟养性的炮队全军覆没,炮手倒是生还了不少,可是火炮全没了,这可是皇太极目前全军之中一半的火炮力量,就这么全丢了,而锦州城内的火炮也成了成康的战利品,现在除了留在沈阳附近的炮队和两红旗两蓝旗随身的一些轻型火炮之外,皇太极竟然再无重炮,这就意味着八旗军的攻坚能力大打折扣已经不可能再次攻打锦州和宁远这样的坚城。除非是用原始的方法用人命去填,那样还有可能。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去白白送死呢。
“将军,金兵都撤了,咱们怎么办?”一名千总问身边的卢朝晖道。宁远城内的骑兵已经不多,但是战斗没有结束,谁也不能放松警惕,孙承宗和刘毅等人一合计,将剩下的骑兵仍然稀疏派出去,继续保持对金兵施压,不仅仅是完成战场遮蔽,更是时刻打探金兵的动向。在皇太极昏迷的两天时间里,金兵虽然没有人主持大局,但也不是指挥机关完全瘫痪,而是由旗主和首领们商量着办,所以该有的警戒哨,该有的探马全部都布置了,为了防止明军还有什么后手,阿济格和杜度也是派出不少两白旗的骑兵充当哨探,负责监视宁远城明军的动向。同时担任大营的外围警戒。可是刘毅显然不想给金兵这个机会,青弋军骑兵依然是分成数股,神出鬼没的打击着金兵,只要金兵的哨探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青弋军的骑士们包围歼灭。在这种小规模的遭遇战当中,青弋军往往能取得局部的人数优势,金兵的壮达其实就是十夫长,带着十名士兵,而青弋军的小旗是十二人,人数和火力上都有优势,不要小看多出来的只是一两个人,在战场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因素都可能成为制胜的关键。金兵在哨探这一方面显然是吃了大亏。打到后来,八旗兵远远的见到明军就后撤,不敢跟新军争锋。所以对于宁远城战后的情况,八旗军仿佛战前一样,一直都是聋子瞎子,根本探听不到关于宁远城的状况。不过青弋军也没有要抵近侦察的意思,双方就在金兵大营前面十几二十里的范围内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宁远城内的骑兵也所剩不多,尽量不跟金兵爆发激战,这时候一个骑兵的阵亡对于宁远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刘毅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保持这种高压态势就好。只要皇太极不傻,他就一定会退兵,当然,如果因为自己给他留下了一些不能磨灭的印记就能让皇太极癫狂发疯的话,刘毅倒是举双手欢迎,欢迎皇太极来攻打宁远,只要是守城战,就靠着宁远城剩下的兵马,再让皇太极丢下两万具满蒙联军的尸体不成问题,那样的话恐怕蒙古军就要打光了吧,土谢图还能忍?
不过皇太极是个聪明人,没有跟刘毅做这种意气之争。刘毅不知道的是,皇太极现在脸上还缠着白布,并不知道究竟伤成什么样子,如果拆下白布的话,恐怕皇太极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大军缓缓的撤退,掀起了漫天的烟尘,身后的大营化作了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听见千总的问话,卢朝晖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这是刘毅送给他的礼物,这一场战役下来,不少青弋军的军官战死,刘毅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特地让将士们注意收集烈士遗体旁边的千里镜,然后刘毅将这些千里镜一股脑的全部赠送给了宁远军和天雄军的军官们。这些东西对青弋军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安庆卫还多得是,可是对于天雄军和宁远军的军官们来说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这玩意在大明最少也是参将级别才能拥有的东西,早在看到青弋军的第一眼起,兄弟部队的军官们就已经异常羡慕了,千里镜可是战场神器啊。卢朝晖手中的这一杆也是一名战死的青弋军骑兵军官的,拿到手的时候上面还有勇士留下的血迹,卢朝晖很是珍惜,将千里镜反复擦拭,一直到它崭新如初。这是勇士的遗物,既然到了自己手里,自己可要好好的爱惜才行。
卢朝晖转头对千总说道:“唔。果然不出阁老和刘将军,卢公他们所料,看来金兵损失太大无心恋战,只能撤兵了。这样吧,咱们继续跟上去,跟他们保持距离,就以五十里为限,我们追踪五十里,确认他们是真的撤离了,而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另外,现在我们手上的两百骑兵我和你一人一半,我亲自带人跟上去,你带着另一部分人去查探他们的大营,看看还有什么留下的物资,记着,给青弋军外围的弟兄们发讯号,保持警戒,不要松懈!”
千总抱拳对卢朝晖说道:“得令!”轰隆轰隆,一百多骑兵跟着千总直奔还在燃烧着的金兵大营,卢朝晖一招手,剩下的骑兵跟着他悄悄的尾随上了撤退的满蒙联军。当然,不仅仅是卢朝晖,金兵撤退这么大的动静同时也被侦查的青弋军发现,他们早就派人跟了上去,另有人回去报信。
“报!阁老!金兵撤了,临走之前将大营付之一炬,弟兄们已经有人跟了上去,继续确认。还有一部分弟兄已经进入金兵大营哨探。”两个时辰之后,宁远城中,一名身后插着小旗的报信兵冲进了宁远府衙。孙承宗和刘毅,卢象升,程仲等人正在商量下一步的方案,听到金兵撤退的消息,孙承宗微微一笑道:“好,宁远城的危机算是解了,子明,此战你居功至伟啊。”刘毅摆摆手道:“阁老,金兵狡猾,还是看看再说,何况,这仗也不是我一个人打的,宁远军和天雄军都是出了大力气,天雄军更是损失惨重。这些阁老的战报可都要如实写啊。”
“哈哈哈,子明,你啊,都命令起老夫做事情了,好,老夫得令。”这些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孙承宗早就将自己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战死也就战死了,没战死回到朝廷也是被罢官,这都没什么,可是宁锦和辽东不能毁在自己手上。所以皇太极撤退,宁远没了威胁,孙承宗怎么能不高兴,也跟刘毅开起玩笑了。卢象升也是在一边跟着孙承宗哈哈大笑起来。刘毅惊觉失言,不过见到孙承宗和卢象升都在取笑他,脸红到了耳朵根,结结巴巴道:“阁,阁老,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承宗摆摆手,“就是是这个意思又有何妨,战报本来就应该秉公填写,这你放心,老夫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过现在不讨论这个,诸位,皇太极退兵,会撤向哪里呢,还有,子明,你的人马还在锦州,皇太极会不会去找锦州的晦气?这样一来,锦州岂不是危险了?”
刘毅摇摇头,对孙承宗分析道:“阁老,末将想来皇太极这次应当不会去攻打锦州了,两个原因,第一,他已经没有攻坚的能力,锦州不亚于宁远,在辽东都是大城,没有了重炮皇太极拿什么攻打,填人肯定不可能。第二,新军守城更是犀利,何况还有大量火器和重炮,皇太极只要敢攻打,一万新军定能叫他有来无回,皇太极是个枭雄,能屈能伸,这口恶气,他一定会忍下去。末将以为,咱们还是应该想想这次大战彻底结束之后的事情,阁老,您的前途。。。”刘毅提到了一个所有人都绕不过去的话题,卢象升的眼神也有些黯淡下来,孙承宗这一次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劫了。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图?我怎么想不明白呢?”锦州城内,袁承志正在和成康对话。自从上次四千降兵被袁承志成功说动加入了锦州的防御体系之后,成康就在谋划着下一个战略。作为军师,不可能盲目的做事情,将军放权给自己是好事,自己也要为将军多着想,此次拿下锦州还不够,若要想真正形成明金两国在大小凌河一线对峙的情形,还必须再给皇太极下一剂猛药,只有这次将皇太极打痛了,才能给大明争取恢复的时间,如果青弋军不在辽东,也能给朝廷留下充分的时间调集兵力或者训练兵力进入辽东驻防。而如果皇太极主力仍在,只要青弋军一撤,他肯定会报复性的卷土重来。这是成康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