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将军,怎么样了,城门上面的垛口修好了吗?”
“邱巡抚,还差一些,兄弟们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干,着实有些累了,这上月的军饷还压着没发,兄弟们有些情绪,还请邱巡抚海涵,这不,到了午饭点了,我跟他们说一声,先吃饭,下午接着干,邱巡抚放心,我的这些兄弟们手脚麻利,不像老何他们的人,磨磨蹭蹭的。”
“老祖,你他娘的说什么呢,见老子人少欺负老子是吧,你下来,我跟你没完。”
“有本事你上来啊,咱们就在城墙上比划比划,我老祖让你三招。”
“你他娘的,你给老子等着,刀呢,老子的刀呢?”
六月十八日中午,祖大寿,邱禾嘉,何可纲正领着士兵在大凌河城修复城墙。前些日子因为邱禾嘉顶住了上面的压力,力主修复大凌河城,所以朝廷拨付的五十万两白银被同时用在了两个地方,因为大凌河城的位置靠前一些,而且就在锦州的正前方,并且规模没有右屯大,秉着先易后难的原则,所以邱禾嘉想着先把大凌河城修个七七八八,然后再掉过头去修复右屯,反正资金还没到位,等一等也无妨。
大凌河城虽然在前几年金兵从朝鲜回师之后因为泄愤,当着袁崇焕的面焚毁了大凌河城,可是整个城池的根基犹在,金兵并没有对此地进行实质上的占领,所以金兵退去之后,袁崇焕先派出了一些人马前去查探情况,当探马回报大凌河城已经被烧成白地之后,袁崇焕立刻主持了对大凌河城的基本修复工作,因为城池面积并不大,所以袁崇焕决定按照原来的墙根铲平上面参差不齐的部分,就在原来地基的基础上进行修复。因为辽饷的问题,能拨付到大凌河的资金时有时无,这导致了大凌河的工程时断时续,因为这样的原因修复了很长时间也不过是恢复了原来城墙的一半,然后就发生了己巳之变,皇太极等人经过残破的大凌河城的时候虽然发现恢复了部分城墙,但是因为差得远,并且他们赶时间,所以并没有对大凌河城进行进一步的破坏,直接绕了过去。再后来袁崇焕领大军入卫京师,自然大凌河城的事情就搁置了。而现在祖大寿他们过来接着修,正好也就是在袁崇焕修复的基础上完成整个大凌河工程罢了,有袁崇焕的一半城墙做基础,自然祖大寿和邱禾嘉的进度要快一些。
截止六月十八日,除了城门还没有修复,基本上四面城墙已经有个大概的样子了,不过各个城墙的垛口还没有垒起来,只有齐腰高的护墙,没有垛口的话自然弓箭手火器手之类的就没有防护的地方。按照邱禾嘉的预计,算上修建垛口和城门楼的时间,再将四面城门装好,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下个月末应该就能完工了。
何可纲和祖大寿在城上城下斗嘴,邱禾嘉笑着摇摇头走开了,此城并不高大,也就是三丈不到,比北京城墙矮了一大截,也不过就是后世九米的高度。所以城上城下喊话能清楚的听到。到了午饭的时间,士兵们都纷纷靠在护墙上吃饭,民夫们也和他们混杂在一起。因为邱禾嘉在这里,毕竟是主政的官员,对民夫还算是不错,他将民夫的伙食标准提升到和士兵们一样,毕竟民夫干体力活比较多,不吃饱了不行。每人每天两顿干的,一顿稀的,算算看一人一天能吃到五个杂粮馒头。每十天能吃上一次肉,总体来说邱禾嘉对他们还是关怀有加。所以民夫们的热情很高涨,毕竟这个年代能吃上一口饱饭不容易,大家干活都很卖力。
但是祖大寿心里始终有些膈应,这些民夫不过是出些体力的苦力罢了,竟然跟麾下的士兵一个待遇,将士们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能一样吗?最重要的事,大凌河城的补给还不是从右屯运来,因为右屯也是修了一半的城池,所以不可能作为屯粮点,而是直接从锦州运过来,经过小凌河城,然后到达大凌河城,因为小凌河也是被焚毁,所以运粮队会直接绕过小凌河城直接进入大凌河城。锦州本来就是祖大寿一直在驻扎,说白了,将锦州的粮食运过来,祖大寿也心疼,每次看到民夫们吃的狼吞虎咽的,他心里都在骂娘,这么多粮食要是给自己的兄弟们吃多好。另外因为算上民夫消耗的原因,一次运送过来的粮食消耗的特别快,本来正常的话运粮队运一次粮食应该够吃十天,因为邱禾嘉提高了民夫的标准,导致粮食只能吃七天,所以每隔七天就要运送一次粮草。距离上次送粮已经过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已经消耗了一半存粮,三天后又要运粮了。
就在士兵和民夫们大口往嘴里塞着馒头的时候。城北瞭望哨突然发出了锣鼓的声响。当当当,在一片咀嚼声中显得尤为刺耳。民夫和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朝城北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平原上似乎有几个小黑点朝这边奔来。祖大寿和何可纲没有千里镜,他们听见声响,立刻停止了斗嘴,冲到护墙边打着手帘查看起来。
“怎么回事?”邱禾嘉的声音传来。“邱巡抚,你看那边,似乎有骑兵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祖大寿指着北方道。何可纲立刻回头传令道:“弟兄们都起来,戒备!”呼啦一下,关宁军的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涌到城墙边警戒。民夫自然没有军队这样的反应,还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邱禾嘉顺着祖大寿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五六个小黑点正在向大凌河城快速接近,应该是骑兵。他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已经进入了肉眼能看的清的范围,只见为首的士兵身后插着红旗,好像是伏在马背上。
祖大寿目力不错,高声叫道:“老何,是我们的人!祖大弼!祖大弼!你带一队人,前去接应!”“是,军门!”三弟祖大弼就站在祖大寿身后,这次祖大成留守锦州,三弟倒是跟着祖大寿一起到大凌河来了,祖大弼听见兄长发号施令,立刻转身提着他的凤嘴大刀,奔下了城墙,招呼一声道:“小三子!带你的人跟本将走一趟!”“得令!”叫小三子的亲兵百户立刻点起一百骑兵跟在祖大弼身后,从没有城门的城门洞里风驰电掣的杀出了城外。
祖大寿看着三弟带人冲出城,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祖大寿何可纲等人在城头上看见祖大弼等人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六个骑兵汇入了祖大弼的人马当中,祖大弼牵过最前面一人的缰绳,一行人打马立刻掉头飞奔回城内。
“三弟,三弟,什么情况?”祖大寿第一个冲下了城头,分开了围在城门口的关宁军和民夫的人群,走到最里面道。“大哥,你自己看看吧。”祖大弼让开一条路,祖大寿立刻抢前两步,何可纲和邱禾嘉随后也走了下来。只见祖大弼的人簇拥着几个骑兵,正是刚才城外的六名骑兵,为首一人看样子是一个探马小旗,手臂上中了一箭,虽然已经粗略的包扎了,但是依然有隐隐的血迹渗出,此人的脸色苍白,看来失血过多了。伏在马上显得有气无力的,立刻有两个关宁军士兵上前将他从马上扶了下来,他半躺在地上,两名士兵将他扶着坐起,箭头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臂,祖大寿惊道:“建虏?”
何可纲听见祖大寿的惊呼,立刻凑上前去,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作为辽东军的将领,对于建虏的箭支不要太熟悉,只见这个探马小旗的左臂上斜斜的插着箭支,从上臂背面射入,正面射出,看箭头,明显是建虏的刺箭,只有建虏的刺箭才有这么好的穿透力,正是因为箭头上开有血槽,所以除非把箭拔出,要不然伤口的鲜血很难凝固,会不断的流出,可是在野外条件下不可能贸然拔箭,所以此人才会有些失血过多。
不过虽然此人的脸色苍白,神志依然清醒,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身后的几个骑兵也是人人带伤,想必应该是他的下属。小旗官一见到祖大寿,立刻带着哭腔道:“军门,咱们在义州的兄弟们,全都,全都死了,咱们几个在外围侦查,侥幸逃生,十个人也就回来六个,建虏,全是建虏,至少有五万人啊军门,呜呜呜。。。”
“你,你说什么!”听到他说话的祖大寿傻了一般呆立当场,何可纲和邱禾嘉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若木鸡,而周围围着的士兵也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过了一年,建虏又大举出动了。惊人的消息飞速向后传播,恐怖的气息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