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罗水师的官兵!”当道振被王小宝他们押送到张智面前的时候,半蹲在一边的金炯旭一眼就看出了道振的身份,全罗水师士兵胸前那个大大的水字彰显了他们是李氏朝鲜的精兵。张智立刻对金炯旭道:“金先生,我们立刻审问他,获得情报。”
“你是全罗水师的士兵对吗?”金炯旭开口问道。道振愣了一下,眼前的人竟然朝鲜话说的这么好,不过也难怪,听闻有很多朝鲜活不下去的人投奔海盗,看来果然是真的。可是这个混蛋竟然投靠海盗,借着月色,道振已经看清楚问话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道振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憎恶,这个混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其实道振倒是不知道,壬辰倭乱的时候投降倭寇的人也不在少数。只不过金炯旭此刻出现在这里是有其他的原因罢了。道振故意闭口不答话。
金炯旭知道这个士兵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可是现在为了家人他什么也顾不了了。只见他掏出靴子里的匕首,顶在道振的胸前,恶狠狠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原来就是朝鲜人,还是全罗水师的参军,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只问你一遍,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你叫什么名字,属于哪支部队,岛上的兵力配置是怎么样的。”说罢,匕首往前送了送,尖端已经插进了道振的肉里,让他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眼前的这个疯子真的有可能杀了自己。“你告诉他,我们不想多伤人命,只是抢掠,希望他老实交代,我放他一条生路,否则岛上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张智对金炯旭说道。
金炯旭将张智的话翻译给道振听,黑夜中,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隐约已经能看到许多大船靠近了岸边,从大船上又放下了许多小艇,有源源不断的海盗正在登岸。看来是他们的大部队发现了这里的滩头可以登陆。看着滩头上的黑影越来越多,黑夜中可能有上千人,道振知道这么多人他们全岛的士兵集中起来都不一定能抵御得了,更何况朴武郎那边还被炮火压制的死死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道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如果我说实话,你能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金炯旭将道振的话告诉张智,张智立刻回答道:“没问题,只要你说实话,最好能让你们的人弃械投降,我以人格保证,放你们一条生路。”道振想到年轻的泰根,自打参军以来就一直跟着自己,好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他是家中独子,上面只有一个姐姐,如果他死了,他的老娘可怎么活,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兄,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他一咬牙道:“我叫权道振,是全罗水师左营的士兵,我们都率属于南炳赫将军麾下,现在在耽罗岛上一共有驻军五百五十人,耽罗岛上的观德厅另有差役数十人,总兵力六百余人,旧港已经受到你们的炮火攻击,在那边有一百多人,还有少部分人在汉拿山脚的牧场看管犯人,剩下的全部集中在西归浦的新港,领头的是金载圭大人,旧港那边是朴武郎大人。。。”道振一边说,金炯旭一边对张智翻译着。
权道振一口气说完,腿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让他忍不住吸气。金炯旭却惊呼道:“你说什么,你们的首领是金载圭?”“正,正是,节制使金载圭大人。”道振说道。
张智看着金炯旭道:“怎么,金先生认识他们的人?”金炯旭道:“回禀将军,是的,多年前我当参军的时候他是判官,没想到多年不见他竟然已经成了节制使,当时我们志同道合,都想为这三千里江山做点贡献,可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哎,都是当年的事情了。”张智立刻接话道:“既然如此,金先生有没有可能劝降这个人,这样也省的我们动刀兵了。”
“我也不敢保证,不过到了新港我可以试试,眼下还是先拿下旧港吧,他说旧港那边不过一百余人,想必不会有什么强烈的抵抗。”金炯旭建议道。张智深以为然,先拿下旧港接应晋将军登陆。“留下几个人帮他治伤,剩下的人跟我出发。”张智挥手道。
几个士兵留下来给道振的左腿上夹板,他看着这些背着火铳的奇怪海盗在海岸道路上整队,一眼望去绝对不少于五百人,然后他们立刻跑步行军,在金炯旭的带领下朝着旧港扑去。月色下,道振隐约的看到,这些人外面罩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是里面好像反射出了甲叶的寒光,很多人都是如此。这支来历不明的海盗行军也是非常齐整,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猛然,道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已经听到炮声了,先生,还有多远?”张智有些焦急的问道。“不超过五里,半炷香的时间一准能到。”金炯旭肯定的回答道。隆隆的炮声已经传到耳朵里,还有不到五里的距离,张智大声命令道:“全军强行军,一盏茶的时间必须赶到战场投入战斗!”
咔咔咔咔,陆战队的士兵们立刻加速冲向了旧港。此时的旧港已经面目全非,泰根已经从瞭望塔上下来躲在了矮墙后面,瞭望塔目标太明显了,实在太危险,哪知道朴武郎刚命令泰根下来,脚还没沾地,几颗三斤的炮子就同时命中了瞭望塔,轰隆一声,朴武郎眼疾手快一把将泰根拉过来,打了几个滚逃脱到一边,身后,瞭望塔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碎片四处飞溅,激起了漫天的烟尘。
朴武郎吐出嘴里的泥土大声咒骂道:“狗崽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海盗!”晋军的鸟船已经离岸边越来越近,从鸟船上已经有很多小舢板放下来,先头部队乘坐着舢板,飞速向岸边靠拢。岸上依然是一弹不发,已经有几艘舢板靠岸,陆战队的士兵们都在想着,看来对面的敌人一点抵抗意志都没有啊,就这么放弃抵抗了?等上岸,一个带队的总旗才发现了不对劲,这里的海滩怎么到处都是碎石,质地坚硬,根本不是柔软的沙地,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朴武郎眼见已经有几十名敌人登岸,各式火炮已经装填完毕,他大手一挥道:“放炮!”轰轰轰轰,隐藏在矮墙之后剩余的九门火炮一起开火,两斤和一斤的实心弹立刻砸向了海滩。总旗听到了炮声,急忙大喊道:“趴下!都趴下!”陆战队的士兵们因为平时的高强度训练,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他们听到总旗的命令立刻趴下身体,可是还是有几人的动作慢了半拍,炮子击中了滩头,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可是带起了一片碎石。惨叫声随即传来。
“啊!我的腿!”“我的手断了。”“我中弹了,医护兵!”九颗炮子虽然只是一二斤的小威力弹,可是还是给陆战队的先头部队造成了八九人受伤,都是被飞起的碎石击中,好在只有一个重伤,其余的没有伤到躯干,但是巨大的疼痛传来,饶是陆战队的战士也禁不住惨叫起来。按照刘毅的配置,每个陆战队小旗里都有一名学过紧急包扎的医护兵,这样能在战场上挽救不少人的生命。可以说目前陆战队是配置最齐全的兵种。随着战士们的惨叫,医护兵们立刻爬到受伤的士兵身边,开始为他们包扎伤口。
晋军一拳狠狠的砸在船舷上,他妈的,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的滩头地形竟然这么差,没有遮蔽物就算了,质地还如此的坚硬。看来对方的将领也不是傻子,颇有些章法,知道把陆战队的人马放上岸打。他立刻命令炮火极速射,不要管散热的问题,最短时间内射出尽可能多的炮弹,压制敌人的火力。
全罗水师的炮手们紧张的刷膛,然后放入发射药,再将炮子填入炮膛,而子母炮已经率先开火,又是几发炮子落在滩头上,索幸这一波没有造成伤亡。就在朴武郎准备下令中型火炮开火的时候,旧港营区那边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朴武郎不禁探出半个身子回头张望,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那里,身体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因为他看到了大量的敌军从后面杀了过来,人数不下五百,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手中端着的应当是火铳,有几个全罗水军的官兵想起来抵抗,却只听见对面一阵排铳,浓浓的白烟飘过,抵抗的几个士兵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的士兵都不知所措的看着朴武郎,他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