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墙边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床上熟睡的人,周围散发着淡淡的一圈温暖的光晕。
听着均匀轻盈的呼吸在旁边响起,傅绍庭也渐渐进入了一种不被打扰的境地,
他坐在床边,头顶的灯光打下来,照亮了他一半的面庞,他的眸底藏着近乎不可抑制的欣喜,双眼紧盯着熟睡着的沈般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画面就会消失,自己会从梦境里醒过来,再也找不到眼里的这个人,再也不会有机会能够这么近距离地好好看看她。
她的睡颜很安静,睡姿很乖巧,微微侧着身,半边脸埋在枕头里。
纤长的眼睫遮住了清醒时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不时地因为梦而轻轻颤动,眼睑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她的唇角有一个浅浅的自然的弧度,仿佛在梦里微笑。
还有可爱小巧的唇珠,被一点点的灯光染上了光边,如贝壳中光泽莹润的珍珠。
她睡着的样子,完全像一个孩子,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柔软乖巧,令人忍不住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事物都献给她,加倍疼惜都不够。
傅家第四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傅绍庭已经十二岁了。
身为长子,肩负着责任和义务,他比所有人都要早熟,更快成长。对于降生的妹妹,他既是以兄长的身份,又是以小父亲的心态照顾她。
从傅洛安还在襁褓中时,他看到无比娇嫩脆弱的孩子,就在心里面暗自发誓,要永远爱护照顾妹妹,保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和欺负,一旦看到她那次落泪,他会无比自责,心疼之后,会更加溺爱她。
甚至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
他一直没有结婚生子,其中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他把傅洛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宠溺疼爱,也就自然而然少了那种繁衍子嗣的想法。
他把傅洛安宠坏了。
只要能令她开心,看到她的笑容,他可以无视一切准则。
因而,生活在傅家角落里的那个叫“沈般般”的女孩子,他几乎没有多少印象,习惯了无视她,对她没有太多的关注,不痛不痒,这个人存在也罢,不存在也罢,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在他眼里,沈般般就像一条影子,没有人会关注自己的影子。
直到在傅洛安出国的那两年里,她成为了宋寒周的地下情人,傅绍庭才懵懂地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安静,话不多,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如同一只误入人类世界的小鹿,总是带着一种惶恐不安、紧张自卑的目光暗自打量周围。
一只漂亮柔弱的鹿,不具有威胁,这是他的判定。
他冷眼旁观这只鹿撞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将她践踏在脚下,将她踹入更深的谷底,沾染上她的血腥,直到报应到来。
这一生,只要他还活着,对他的审判就永远不会结束。
他不求原谅。
只求能在她身边多待一秒。
像现在这样就好。
傅绍庭黑色的瞳孔里席卷着黑色的深渊,他将手向她的脸伸过去,停在上方,并没有真正地触及她的脸,仿佛肌肤的相触,是对神明的亵渎。
在灯光之下,他的手投影出了影子,落在她的侧脸上。
沉睡中的她皱了皱眉头,感应到了什么,没有意识地脸颊轻轻蹭着枕头,仿佛是在回应他手的影子的触摸。
沈般般在梦中轻轻动唇,蹙着眉小声抱怨,娇娇软软的梦呓:“宋寒周,你别闹。别咬我脖子。”
将她的梦呓听得一清二楚,傅绍庭悲戚的眼眸里燃起了晦暗的火光,“你连梦里都装着他吗?我嫉妒了。”
在她说着梦话的时候,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在黑夜里再次发出震动。
傅绍庭紧盯着来电显示上的备注,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它自己停下来,就像这一夜里此前重复过的那样。
不过这次,他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点击发送。
——【她在睡觉。】
半分钟不到,他自己的手机震动了。
宋寒周怒不可遏的声音劈开了他周围的寂静:“傅绍庭,你在她房间里做什么!”
傅绍庭嘴角勾起,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儿,语气嘲弄,分不清是嘲弄那头的男人,还是嘲弄他自己,“她是我妹妹,你以为我能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