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只见一张白森森的脸贴在小房间的窗户上,正对我们阴阴一笑。
“啊!”
我还没说什么,小叫花子却先鬼喊鬼叫叫出了声儿:“盛有容!”
还真是她。
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红衣,姿容胜雪。
见我们发现她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下来,一出门口还不停拍手:“好好好,不愧是钱串子的徒弟,有两下子。”
她还没走?
我原以为她将这件事通报天师府后应该走了,以免和天师府赶来应援的天师撞个正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谁知她一直没走,还在暗中观察。
这个女人她想做什么?
“盛天师,”
可不管她想干什么,上前:“原本想去盛京拜的,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盛天师存放在我师徒处的东西,也该拿回去了吧?”
盛有容莞尔一笑:“我早和天师府无关了,叫盛小姐就行了。你师父寄放在我这儿的东西,你想拿回去?”
我赶忙将那个描兰花的漆盒拿出来:“照夫镜在此,请将青蚨还给我吧。”
盛有容染着丹寇的纤纤玉手伸过来,却没接那个漆盒,在半空中吊着,意兴阑珊的样子:“这东西来的太迟,我早不想要了,或许也用不着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她不会想反悔吧?
谁知她没接照夫镜,另一只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只青绿色的瓶子出来。那瓶子比一个巴掌还大,盖子上的亭台楼阁精雕玉琢。晶莹剔透的瓶身中,若隐若现两只飞蛾形状的东西翩翩起舞,好不快活。
是魂瓶。
我赶忙伸手去接,她却一把将魂瓶收回去了。
“盛小姐,”
我顿时不怎么开心了,但面上还得保持微笑:“你什么意思?”
盛有容却面不改色,一脸理所当然:“当初你师父钱串子和我说好,将这东西寄放在我这儿,为了报答我,可以完成我的任何要求,对吧?”
你娘,威胁能被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我也只能脸上笑嘻嘻的应承,毕竟青蚨在他手上,相当于我的命也在她手上,我能说不是吗?
看她这么不要脸,我也只能问她:“你想干什么?”
盛有容四下看了一眼:“我在这儿等你这么久,你就让打算和我站着说话?”
还能和你坐下喝口茶怎么的?
盛有容身边儿的两个型男却过来了,一左一右站在我面前,冲着屋内向我做了手势:“里边儿请。”
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估计我不去的话,他们能把我打死。
我前脚刚走进去,盛有容后脚跟进来了。
小叫花子在后边儿看着我,弱弱的喊了声:“坤宁,不要去。”
盛有容一听,微微蹙眉。
回头看了小叫花子一眼,才转身跟进来了。
一小时后,我抱着一个青绿色的魂瓶走了出来。小叫花子和林竹赶忙围上来:“坤宁,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
盛有容说的这件事太重大了,我不敢说出口也不敢轻易应承。连盛有容都说,叫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事关师父,我还真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小叫花子和林竹见我不说也不能强问,只好作罢。
另一边,董相师见儿子变回正常了,欢天喜地的,非要搞个什么烹羊宰牛的仪式来感谢我,被我言辞拒绝了。
我想了一下董相师是天师府的肱骨之臣,可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不求助天师府反而偷偷求助魏家。
早听说董相师和天师府有什么嫌隙,但看起来这嫌隙还不小。
否则董相师怎么说和天师府也算一家人,一家人再怎么吵那叫窝里斗,枪口也还是一致对外的。
可如果将外人牵连进来,情况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就安抚董相师说不用这么客气,天师府人有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董相师也没说什么,但看的出他儿子恢复正常了,他高兴的差点儿没上天摘星星去。
我们在董相师家歇了一会儿,也就下山了。
毕竟董相师家的事儿解决了,我们也该回天师府了,上两回的事儿还没去档案室归档呢。霍行洲也叫早去早回。
所以即使董相师一直挽留我们歇一天再走,我也拒绝了。
我不想在不熟悉的地方留宿。
就带着小叫花子和林竹走了,原本董相师要派人送我们,但考虑到来时我的路,大道宽宽,现在出了月亮,光辉遍洒大地,应该没什么危险。
就拒绝了。
路上,小叫花子蹦蹦跳跳的,手上提着个布袋子,不时从里边儿掏出几个黑漆漆的小丸子往嘴里丢。
林竹高高兴兴的凑上去:“你在吃什么呀?”
小叫花子一把就将东西捂住了:“这是董家二婶子出门儿时送的八仙果,她亲手做的喔,还有各种干果子,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谁也别跟我抢。”
说完赶忙将手上的八仙果一把倒进嘴里了。
“别理他。”
我一把拉住过林竹:“他就是垃圾桶,什么东西不好吃他吃什么。现在好不容易吃点儿带维生素的东西,咱们都别跟他抢。”
林竹抿嘴一笑,撒手而去。
我却一下想起才,小叫花子说起自己以前很惨,从生下来时父母就被一锅毒蘑菇给毒死了,他又因为命途多舛,这儿流浪那儿流浪,当了十几年的乞丐。
可相处这么久,我才渐渐发现端倪。
他连姜夔的诗都知道,今天被万鬼窟随手那么一扔,原该抵命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他绝对不是个小叫花子。
我一把就将他耳朵揪住了:“你说,你从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小叫花子一脸委屈:“这是我的错吗?”
我却不以为然:“你不是从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是吃腻了吧?一个富人穿惯了绫罗绸缎,乍见一身儿亚麻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口货呢。我看你就是那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人,才这么爱吃垃圾食品的吧?”
小叫花子见瞒我不过,反正他这么多回也露馅儿,只好说:“坤宁,不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够了。”
林竹不明就:“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却对小叫花子的说法十分不满意:“满足什么知道就够了,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当初接近我和师父想干什么?”
毕竟当初师父没发生意外时,想打他主意的人还是挺多的。
师父手上,掌握了太多的秘密。
比如一个十三鬼门,
小叫花子却神情严肃:“嘘!坤宁,你没有发现这四周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刚想说你少转移话题,却注意到,四周似乎真的不对劲儿。
董相师他们隐居的这座山,之所以叫鸾鹤山,因为这山灰鸾白鹤,数不胜数,平时成群结队的飞,在山上吃饱了灵芝又飞到山下饮山泉水,经常鸾鹤争鸣,所以被当地人取了这个名字。
这山不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没有一两只仙鹤神鸾飞来飞去的。
现在这四周,别说仙鹤叫了,连声虫鸣都听不到。、
有问题。
而且我们走了这么久,按来时的时间早该到钟长发他们的家前边儿了,可现在却还在一个小麻柳树林里打转。
难不成,遇上鬼打墙了?
这个念头刚一起,四周刷刷耳朵风声就起来了,铺天盖地的头发带着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冲我们飞过来。
转经筒?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只听一阵山呼海啸,空中时不时幻出一两个人巨大的人头白骨,这是几寂静塔祭炼上天的阵法。
寂静塔和转经筒?
黑衣阿赞来了?
空中风声越来越厉了,无数奇形怪状的鬼魅幽灵从寂静塔中钻出来,在浓密幽深的黑发掩藏下若隐若现。
可下一秒,一只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白骨手,一把掐住了林竹的脖子。
这么看来我们三个之中,林竹是最弱小的,她手无缚鸡之力,转经筒里的幽灵才专挑她下手,差点将她脖子扭断。
我赶忙冲空中大喊:“黑衣阿赞前辈,既然来了就请出来相见,不用躲躲藏藏之时痛下杀手,难不成能让千金飞来复飞去的青蚨,你也不想要了?”
呼呼风声过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转经筒后冷冷响起:“我以为你忘了这件事?”
我赶忙掏出那个翠绿色魂瓶:“前辈,青蚨母子在此,请不要为难我朋友。”
说完,将那魂瓶放在转经筒的黑发中伸出来的一只白骨手上,那手拿了魂瓶,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又出一个人手上。
黑衣阿赞一身黑衣走了出来,他瘦骨嶙峋的手握住那只瓶子:“你说青蚨母子在这瓶子内?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说完,一只手将盖子掀开,另一只手将瓶的广口向下:“东西呢?”
魂瓶里空空如也,自然什么也倒不出来。
他勃然大怒:“你耍弄我?以为用个空瓶就能骗我为你解了手上的金环蛇蛊吗?太幼稚了,我都想杀了你。”
说完,就要催动寂静塔和转经筒杀我们灭口。
“前辈,”
我赶忙冲上去:“别激动,先听我说。你看不到青蚨而已,不代表青蚨不在魂瓶之中。先听我解释嘛!”
黑衣阿赞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一望到底的魂瓶:“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你今天不把青蚨母子活生生从这瓶子里说出来,我就杀了你和你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