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没心情更没时间去辩别渡川脸上的神情,她挂念着萧言锦,只想速战速决,快些回去看看萧言锦的情况。
抽剑血涌,渡川捂着胸口缓缓倒地,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许怡怜,一点一点朝她挪过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够到许怡怜,灯草极不耐烦又补了一剑,渡川身子一颤,消停了。眼却没阖上,直勾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怡怜。
灯草跑回驻营,若梦在处理萧言锦腹部和背上的伤口,谁也没想到,已经奄奄一息的许怡怜居然在最后关头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竟扎了萧言锦一刀。
见灯草回来,大家让出一点位置,让她去到萧言锦床边。
“如何?”灯草问若梦。
“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不过这些要不了命……要命的是……”
灯草听着若梦的话,一颗心起起伏伏,尤其最后一句,“要命的是什么?”
“主帅中了毒。”
灯草仔细打量萧言锦,发现他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什么毒?不能解么?”
若梦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毒,看不出是什么?”
“清谷主能解么?”
若梦迟疑的道,“……或许能。”
“主帅能等么?”
“每日喂一颗续命丹,能撑十日左右,之后要看毒性发作的情况。”
沈焕臣,“事不宜迟,现在就派人去杏花谷请清谷主过来。”
灯草,“路途太远,派青奴先去送信,让清谷主早日动身。”
冷锋,“刘登在杏花谷,收到信,他会立刻送清谷主出来,我骑踏雪去半路上接,顺利的话,七日就能回来。”
商议好后,各司其职,沈焕臣写好信,灯草卷好绑在青奴脚上,命它去杏花谷找刘登。冷锋揣上几个冷馒头,骑上踏雪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灯草目送青奴远去,折回营帐,看着昏迷不醒的萧言锦,心里一阵阵揪得疼。突然转身掀帘子出来,骑上红云就跑,陈招不知她要去哪里,急得大喊,“王妃,王妃您去哪儿……”
六亲卫见状,立刻飞身上马追,沈澜心也追了上去。
灯草一阵狂奔,到了渡川和许怡怜陈尸的地方。翻身下马,抽剑就砍。
众亲卫立在一旁看她发泄,默不作声。
沈澜心下了马,“王妃,她已经死了。”
灯草没理她,泄愤似的在许怡怜身上左一剑右一剑的砍着,似要把人剁成肉酱。
“王妃,你别这样,主帅会没事的……许怡怜已经死了,人死灯灭,一切过往都一笔勾销了……”
“销不了,”灯草恨恨的道,“她杀我多少次,我都可以不计较,可她不该动殿下,不该使这么阴毒的手段!”她说着,又在许怡怜身上狠狠划了几道。“她让我不好过,我便让她死后不得安宁!”
沈澜心无可奈何立在一旁,在她看来,灯草的行为脱离了道德约束,有些孩子气。
灯草狠狠发泄了一番,看着被划得血肉模糊的许怡怜,终于停了下来。
段义松走上前来,“王妃,不早了,回去吧。”
灯草大汗淋漓,不住的喘息着,把剑归鞘,骑上马走了。
回到驻营,沈焕臣搓着手,焦急的踱着步,见灯草哪来,松了一口气,“王妃回来了。”
灯草下了马,满头的汗早已被夜风吹干,她跳下马,“沈将军找我?”
“是,主帅如今昏迷不醒,属下想与王妃商议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灯草有些诧异,“沈将军要与我商议?”她以为这些事,沈焕臣应该找沈澜心和陈虎崔离他们商议。
“自然要与王妃商议。”沈焕臣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打起帘子,让灯草进营账。
陈虎崔离和刘震宇祈明都在账内侯着,见灯草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灯草以前也受他们的礼,但通常是跟在萧言锦身边,像个附属品。现在只有她自己,他们仍是这般恭谨,倒令她有些不自在。
她冲大伙揖了揖手,“主帅昏迷不醒,接下来要倚仗各位了。”
众人受惊不小,忙还礼,沈焕臣道,“王妃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主帅麾下,干的就是打仗的营生,眼下主帅昏迷,我们唯王妃马首是瞻……”
灯草摆摆手,“我什么都不懂,还是听沈将军的吧,沈将军认为接下来应当如何?”
“主帅在场上遇袭,敌军瞧得清清楚楚,要瞒是瞒不过去的。皇帝虽失了镇国将军,手上还有其他武将可用,若他们趁夜袭击,于我们不利,我与几位将军商议过了,想后撤三十里,与敌军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敌军若是偷袭,前哨能及时发现,不至于太被动,王妃认为如何?”
灯草想了想,“主帅伤重,撤到安全地界是对的,我没意见。”
陈虎道,“得想办法弄辆马车,将主帅移过去。”
崔离,“入不得城,城外去哪找马车?只能去农户家借牛车。”
灯草,“那就借辆牛车,如果没有,就抬过去。”
附近的农户听说西北军要借牛马,二话不说,就把牛车给他们了。陈虎和崔离把牛车的车架抬高,灯草在底下垫了厚厚的褥子,几个人小心翼翼把萧言锦抬了上去。陈虎赶车,灯草跟在边上,时而摸下萧言锦的额头,时而又给他掖下被子,揪着两条细细的眉,愁容不展。
承明宫彻夜亮着灯。
萧言镇坐在椅子上,听着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他抬起头来,看到尹秀生匆忙跨进殿来,“陛下,西北军撤了。”
萧言镇紧绷的心倏地一松,“撤了?”
“撤了,”尹秀生说,“陛下的计谋成功了!”
萧言镇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萧言锦死了?”
“不死也是重伤,不然西北军不会后撤。”尹秀生道,“要不趁这个机会,连夜突袭……”
萧言镇摆摆手,“萧言锦死了,西北军的军魂就没了,成了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尹秀生有些狐疑,“肃王真的会死么?”
“会,”萧言镇道,“那毒无解,谁沾了都得死。”他脸上浮起笑意,“许怡怜如愿带走了萧言锦,也完成了朕的心愿,朕要给她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