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往西北方向撤,是想让狼王以为她要与沈焕臣汇合,让他多少有些顾忌,结果狼王并没有追上来,她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祈明并不知道灯草的心思,问,“将军,咱们这是要与沈将军汇合么?”
灯草摇摇头,“沈将军正把南摩尔往东边赶,说明他应付得了,咱们须增援主帅。”
祈明,“那得往南走。”
灯草想了想,“是要往南,狼王的兵马横在中间,始终是个麻烦,不过我估算了一下,他亲率的兵力不足十万,方才一战,应该又损了万余。他用金雕查探军情,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咱们一路过去,再消耗他一些兵力,给主帅减轻压力。”
祈明本就钦佩蓝将军,方才那一战更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灯草,他除了死心踏地,绝无二话。
“都听将军的。”
“将军,”一个士兵来报,“那边的灌木丛里好像有动静。”
“去看看。”灯草打马过去,士兵小心翼翼拔开草丛,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将军,还有气。”
灯草仔细打量那人,突然跳下马来,“是刘将军!快,叫军医过来。”
倒在草丛里的正是刘震宇,他受了伤,血糊了一脸,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祈明和刘震宇是老相识,见他伤成这样,很是难过,默默的在边上给军医当下手。
军医一通忙活,抬手擦了把汗,“伤口多,但不重,都是些皮外伤,上了药过两日就好了,只是他很虚弱,需要静养。”
伤口得到处置,祈明又给他把血污擦拭了一道,显得人没那么可怖。过了没多久,刘震宇转醒,来不及说话,先被灌了两口热汤。
他已经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热汤下肚,瞬间让肠胃熨帖,人就舒服多了。
“王妃。”他红着眼睛,“人都打没了。”
“我知道,”灯草说,“刚打那边过来。”顿了下,说,“你能跑出来就好,主帅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刘震宇闭了闭眼睛,表情很有些痛苦,“一个都没带出来,全死了。”
“他们选择留下,就已经知道了结果。”灯草不会安慰人,只能实话实说。
祈明,“刘将军,方才就在兄弟们战死的地方,我们同狼王打了一战,歼敌万余,算是给牺牲的兄弟们报仇了。”
刘震宇很是担心,“你们和狼王碰上了?歼敌万余,那我们……”
“我们也损失了几百名兄弟。”
“狼王带了多少人?”
“大概七八万吧。”
刘震宇满脸震惊,“这么说,咱们赢了。”
“对,咱们赢了。”祈明道,“是蓝将军的计谋好,一环扣一环,估计狼王都被打懵了,蓝将军说这一路南下,专门和狼王打游击,找机会再消耗他一些兵力,给主帅减轻负担。”
刘震宇佩服的看着灯草,“战未打完,蓝将军威名远播,只怕已经让漠北军闻风丧胆了。”
他又问,“主帅现在如何?”
“主帅被逼到九峰山一带,狼王大军围攻,主帅兵力不足,命我突围求援,如今我手里虽有五万兵马,和狼王的兵力相比,还是差得远,所以不能正面迎战,只能打游击。”
刘震宇,“蓝将军说怎么打?我给将军当先锋。”
“这事不急,且要看机会,等你养好伤再说。”
“这点伤不碍事,就是两天没进食,有点虚弱,吃点东西就好了。”
刘震宇是武将出身,底子好,伤口上了药,吃了东西,好生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人立马精神了许多。
见灯草盘腿坐在地上与祈明说话,他也走过去,看到沙地上用树枝划了好些道道。
“兵马要分散,万一不走运,撞上狼王主力,会被全部吃掉。你带两万走密林,刘将军,”灯草抬头看刘震宇,“好些了么?”
“已经好了,”刘震宇活动了一下胳膊,坐了下来,“蓝将军也给我派点活儿。”
“我也交给你两万兵马,”灯草在地上又划拉了一道杠,“你从这里走。这边有条小道可直通密林,若是祈校尉遇敌,你可快速增援。”
“是。”刘震宇问。“剩下的一万呢?”
“剩下的一万我自己领着。”灯草在他们中间划了一道杠,“诱敌出兵。”
“这样太危险。”刘震宇和祈明异口同声。“我领兵诱敌。”
灯草扫他们一眼,“不是都听我的么?”
刘震宇,“……”
祈明嗫嗫的,“……是听蓝将军的,可这冒险的活不能让蓝将军上……您不光是蓝将军,还是主帅的王妃,我们得对……”
灯草跟没听到似的,拍了拍手上的泥沙,站起来走了。
祈明,“将军,再商量商量……”
刘震宇拍拍他的肩,“算了,连主帅都经常拿蓝将军没办法,她会听你的么?还是咱们听她的吧。”
——
狼王坐在火堆旁,用小刀割下一块野兔腿肉,放进嘴里大口嚼着。
副将乞罗与狼王从小一块长大,对他突然转移目标感到十分困惑,“大王,肃王就在九锋山一带,只要咱们集中兵力,将他拿下,西北军的军魂灭了,大楚的军队便会不堪一击。到那时,漠北军的铁蹄将一路南下,踏进上京城。老狼王未实现的宏图伟业,在大王的手中必会实现。可您为什么打乱计划,要先灭了蓝将军?”
“因为她对本王来说,比肃王更重要。”狼王道,“这个人若不能为本王所用,那就必须除掉,以绝后患。”
乞罗大吃一惊,“大王要招募姓蓝那小子?大楚对漠北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大楚人尤其对漠北军恨之入骨,绝不会轻易臣服。况且,”他皱眉想了想,“属下总有种感觉,姓蓝那小子的战术与肃王如出一辙,那晚的密林战,与今日之战,有相似之处,姓蓝那小子定是肃王手把手教出来的。他是肃王心腹,属下以为定不肯归降的。”
狼王仰头灌了几口烈酒,将牛皮酒袋随意放在沙地上,懒洋洋撑着地,“只要本王给的条件够好,我想她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