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止三个沙鬼,还有两个沉得住气,一直没有现身,所以没有染上香料,灯草无从发现,一时着了道。
灯草下坠,底下的沙鬼尖刀斜上,划过她的小腿,血无声流出,滴滴落在沙上。
灯草身子一矮,顺势一个大回旋,青丝在黑暗中扫出卟卟风声,上头的沙鬼见灯草受了伤,立刻封住上空,一招比一招凌厉,把灯草压制在下头,下面的沙鬼抡着匕首,雪亮的光一闪,灯草左臂又被划了一道口子。
格尔吉出现在沙丘上方,低声咆哮,“宰了她。”
灯草应付着两只沙鬼,长剑一挑,一簇黄沙泼上去,眯了格尔吉的眼,他恼怒的咒骂,扬着大刀跳了下来。
灯草受了伤,以一敌三,这两只沙鬼比前面三只都要厉害,再加上格尔吉,撑得有些勉强,好在她在黑暗中将药粉洒出,沙鬼便是躲进沙间,也无法遁形。
格尔吉恨透了她,大刀挥舞,招招致命,但他没了左手,使起刀法来没那么收放自如,一下用力过猛,没掌握好平衡,微微踉跄了一下,灯草抓住机会,一剑刺向他左腿,格尔吉闷哼一声,跳向前方。
沙鬼补到前面,在灯草眼前一晃,如蛇一般滑进沙里,灯草追着他,长离刺进沙间,猛的一抽,沙丘抖动,滑下来小半堆沙子,那只沙鬼却没了动静。
少了一只沙鬼,灯草士气大振,凌空飞起旋身,长发呼拉散开,遮住洒落下来的月光,幽暗中,她清亮的眸光让人不敢直视。
格尔吉心一跳,稍一迟疑,手臂上便被划了一道口子,冰冷利器刺破皮肉的痛感远远不及他内心对灯草的惧意。他大刀一劈,与灯草拉开距离,跃上丘顶,往沙漠深处跑去。
剩下的沙鬼见状,赶紧逃进沙里。沙鬼入沙,对灯草来说,反而更容易解决,闻着那点子似有若无的香味,长离剑在沙里一通猛刺,沙鬼在沙里一阵扑腾,一只带血的胳膊从沙里伸了出来,手指无力的抓了抓,没了动静。
灯草飞上丘顶,沿着格尔吉的脚印,一路追过去。
“将军——”
“将军大人——”
是陈招和十二亲卫的声音,他们在寻她。
灯草正要应,又听到萧言锦的喊声,“灯草——灯草你在哪——”
灯草怕格尔吉听到她的声音,没有说话,只将长离高举,剑身映着月光,银芒一闪,又归于黑暗。
格尔吉失了左臂,跑起来有些吃亏,已然听到后头追赶的脚步声,他猛的转身,大刀直直砍过去,灯草脚一挑,踢中他手腕,大刀显些脱手。
夜晚的沙漠和白天不一样,少了那份炎热,也没了迫人的气势,月光下,线条柔和,倒有一种女人玲珑的曲线美。
灯草和格尔吉厮杀在一起,灯草招法凌厉,以灵取巧,格尔吉力大无穷,使的是大金刚的路数,“砰砰砰砰”兵器相交,一会的功夫就过了十几招。
格尔吉突然身子一矮,从沙丘顶部滚落下去。灯草也跟着滚下去,俩人在谷底继续厮杀。
远处,萧言锦和十二亲卫闻声而来,“灯草——”
“将军——”
格尔吉听到萧言锦的声音,知道不妙,能让肃王脱身赶来,说明漠北军的处境很不妙。
他立刻弃灯草而逃,灯草哪里肯罢休,自是紧追不舍,无论如何要在今晚了结了他。
格尔吉气得破口大骂,叽哩呱啦吐出一连串的漠北话。
灯草充耳不闻,追着他跃上了一处沙丘,一落下,就觉得不对,抬头对上格尔吉惊恐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格尔吉一动不敢动,因为他踩上了流沙。
流沙在沙漠里还有个名字,叫死亡之沙。巴丹被称为死亡之海,也是因为流沙的缘故。不论是兽是人,或是沙鬼,只要遇上流沙,便是死路一条,绝无存活的机会。
灯草见格尔吉站着不动,她也不敢动,两人隔着一丈来许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萧言锦这时也率众人赶到了,见灯草和格尔吉都站着不动,脑子一激灵,想到了最可怕的事。
陈招不知内情,看到灯草就往前冲,被萧言锦一把拉动,低喝,“别动。”
他的声音低得像堵在喉咙口,有种大祸临头的惶然。陈招莫名觉得害怕,“主帅,王妃她……”
格尔吉原以为灯草不过是跟在肃王身边没名没份的女人,听陈招叫王妃,不由得吃了一惊,肃王不近女色的传闻连漠北人都知道,何时不声不吭成了亲?看他如此着急,想来必是十分宝贝姓蓝的女人。
先是吃惊,后又有点释然,他活不了,肃王妃也一样活不了,这笔账算下来,他不算亏。
段义松也看出一点名堂来,小声说,“主帅,那沙堆有问题。”
萧言锦轻轻吐出两个字,“流沙。”
段义松和其他亲卫均是脸色一变,即使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流沙的厉害,只要陷入流沙就是死路一条,更惨的是,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灯草,”萧言锦朝她做手势,“站在那里别动,我想办法拉你过来。”他脱下冑甲,再脱下战袍,平铺在沙面上,吩咐其他人也照做。
格尔吉默默注视着他的举动,半响说道,“肃王殿下,你救不了你的王妃,还是放弃吧。”
萧言锦从始至终没有看他,就像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他的眼睛里只有灯草,哪怕手中做着事,余光也注意着灯草的一举一动。
格尔吉见他不理会,咧嘴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同时大刀缓缓抬起,雪亮的刀光映着月色,像浅浅的水流过……
萧言锦大惊,声音仍是压得很低,“你要做什么?”
“我要她的命!”格尔吉说完,大刀一挥,冲着灯草砍去,灯草侧身避开,两条腿却陷进沙里无法抬起来。
再看格尔吉,也是两腿没入流沙里,他脸上布满红光,眼底一片猩红,透着绝望的疯狂。
萧言锦喊道,“有事好商量,别……”
话没说完,格尔吉一刀砍在沙上,刹时,沙丘像个巨大的漏斗,从中间塌陷下去,顶部的沙倾泄而下,瞬间将格尔吉和灯草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