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看着地图，问崔离，“主帅现在在哪儿？”说完，意识到了什么，又道，“算了，主帅行的是机密之事，不必告诉我。”
崔离笑道，“在王妃跟前，主帅没有机密。”伸手指着一处，“应该到这儿了。”
灯草不认得前头那字，“什么沟？”
“曹沟。”
“主帅要攻下曹沟？”
“嗯。”
“为何？”
“那里有铁矿。”
灯草明白了。“铁能制兵器。”
崔离赞许的点头，用一种表扬小孩的口吻，“王妃真聪明。”
灯草，“……”
她盯着那个地名，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了出去，崔离道，“王妃，外头又下雪了，小心着凉，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灯草说，“我喜欢下雪。”
某些留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总伴着漫天大雪，于她，是一种温暖。
陈招追上去，要给她披翠色大氅，灯草不要，她讨厌把自己裹得像个球，陈招无奈，又换了狐毛的披风，雪白的颜色，走在雪地里，几乎融为一体，不容易分辩。
许怡怜用千里眼来来回，回搜了好几次，终于看到了灯草，瘦小而挺拔的身影，腰上挎着剑，走路带风，披风往两边散开，露出内里银色的冑甲，像个刚入伍的小兵，有那么点意气风发的派头。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随着灯草走动的轨迹而移动着。
隔得远，渡川瞧不清楚，“是她么？”
许怡怜点了点头。
渡川，“我摸过去杀了她。”
许怡怜睇他一眼，渡川微红了脸，“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怡怜道，“不是你杀不了她，是她总也死不了。这其中的古怪，还没弄明白，不要轻举妄动。”
渡川默了一会儿，说，“都十来天了，要围到什么时候？”
“还早，且等着吧。”许怡怜道，“才下了两场雪，不急。”
“他们二十万，我们三十万，兵力多了三分之一，就算硬拼，我们也有胜算。”
“肃王亲自操练的兵，都是悍兵，不说以一敌五，也能敌二三，三十万对二十万，我们没有胜算，只能围，不能攻。”
渡川说，“皇帝用西北军诱肃王出征，难道肃王会想不到皇帝的用意？他会不想对策就出征？”
许怡怜神色一凛，思索着渡川的话，久久没开口。
是啊，以萧言锦的城府，他怎会没有对策便贸然出征？
一个小兵跑来禀报，“卫将军，大将军请您回去，说有紧急军情。”
许怡怜与渡川对视一眼，一股不安的情绪笼上心头，急匆匆往回赶。
进了主帅营帐，见雷继照站在地图前，脸色颇为阴沉，她问，“大将军，有何军情？”
“昨夜，肃王带人攻占了曹沟。”
许怡怜一愣，“肃王在汀谷，怎么会……上回抢粮草的人是从紫阳出的，会不会是紫阳出兵攻占的曹沟？”
“宝阳营帅余荣认得肃王，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那就怪了，”许怡怜道，“前哨日日紧盯，没见汀谷有兵马出去，况且这些天下了大雪，若出兵，定是脚印纷乱，但汀谷四周一片平坦，没有破坏的痕迹。肃王是如何出去的？”
雷继照也不知，俩人愣愣的对视着，都觉得蹊跷。
许怡怜更疑惑的是，为何是曹沟？于战略位置而言，曹沟完全不重要啊。
雷继照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本将军不明白，为何肃王要攻占曹沟？”
许怡怜看着地图上的曹沟，脑子转得飞快，突然咯噔了一下，“我知道了，曹沟有铁矿。”
雷继照的脸色沉了两分，喃喃道，“肃王缺兵马，缺粮草，也缺兵械，他自然要夺铁矿。”
许怡怜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肃王攻占曹沟，却没带走灯草，且汀谷的兵力分散了一部分，以渭阳三十万人马强攻，胜算大了许多。
“可知攻占曹沟的兵力有多少？”
“余荣说，至少有五万之多。”
许怡怜心中了然，眉梢微扬，“大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
“快说。”
许怡怜将心里盘算的计划说了一遍，雷继照却有些犹豫，“万一这是肃王的诱敌之计……”
“肃王悄然带兵去曹沟，定是在下第一场雪之前便走了，但营账一个都没少，且灯草每日都在外头走动，他用了招瞒天过海，为的就是让咱们以为肃王也在营中，所以按兵不动，宝阳那边也没有任何戒备。现在肃王攻占了曹沟，他知消息必会传到渭阳，估计今明两日，汀谷的人便会撤走，他绝不会让灯草涉险。”
她用手点了点汀谷的位置，咬着后牙槽，“灯草是肃王唯一的软肋。”
雷继照点了点头，“皇上让我们抓肃王妃，这倒是个机会。”
“事不宜迟，我这就整队，准备出发。”
雷继照说，“曹沟那边……”
“绝不能让曹沟落在肃王手中，”许怡怜道，“飞书宝阳，集兵力夺回来曹沟，那头牵制了肃王，这头咱们才好行事。”
雷继照，“这样就稳当了。”
——
曹沟是个小地方，与紫阳县和宝阳县距离相近，夹在一片岩石山间，土地贫瘠，却产铁矿。去矿上做苦力的，大多是走投无路的人，附近百姓极少往那里去，也不常提起，久而久之，大伙都忘了有这样一个地方。
从矿场到官道，浇着松油的火把远远便立一支。萧言锦凝神望着被开采得遍体鳞伤的矿山，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澜心匆匆走过来，“主帅，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运完了。”
萧言锦望了望天，“宝阳的兵也该出动了，通知陈虎，放人进来，佯守一个时辰，退回紫阳县。”
“是。”沈澜心转身要走，想起一件事，又问。“主帅什么时候回汀谷？”
“现在。”萧言锦道，“许怡怜在，渡川便在，我得去会会他。”
沈澜心笑道，“主帅可是放心不下王妃？”
萧言锦倒是坦然，“是，放心不下。”
“属下点一万人马随主帅回去。”
“不必，我带冷锋足矣。”萧言锦翻上马，“这里交与你和陈虎，本王去接王妃。”说完，一勒缰绳，急驰而去。
身后，冷锋风驰电掣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