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把灯草带回郡府,放下就走,灯草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爷。”
萧言锦开玩笑道,“难得王妃这般主动,只是时辰尚早,待入了夜……”
灯草甩开他的衣袖,颇有些气恼,“我跟爷说正经事。我要入旗营,随爷出征。”
萧言锦敛了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关于要不要带灯草一起走,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心。
说实话,他一刻也不愿和灯草分开。可他是去打仗,到了外头,自顾不暇,刀枪无眼,恐她受奔波之苦,更怕她受伤。留在府里,有人照料,衣食无忧,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难忍相思之苦。
灯草蹲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爷说过,我们再不分开。”
萧言锦摸摸她的头,“想随我去?”
“爷在哪,我就在哪。”
萧言锦把她搂过来,下巴贴着她的额边,“灯草,如果爷想让你留在府里,替我看家呢?”
“爷在哪,那儿就是灯草的家。”
萧言锦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意味,问,“若不带你走,你会偷偷来找我?”
灯草毫不含糊,“是。”
萧言锦把人捞在腿上,照着她的屁股拍了一巴掌,“不听话了?”
灯草头朝下,声音透着倔强,“是爷说话不算数。”
萧言锦把人拉起来坐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睛,灯草与他对视着,毫不退缩。萧言锦看着看着,心软了下来,无奈的笑,“好,带你去。”
灯草这下高兴了,忙不迭就要往外走,“我去报名。”
“不用,”萧言锦拖住她,“你跟着我就是。”
“做爷的护卫么?”灯草问,“像冷护卫那样?”
“嗯,”萧言锦打趣道,“你不是一直想取代冷锋么?”
灯草没吭声,成为像冷锋那样的人,是她曾经的目标。但现在,她更想成为像沈澜心那样的人。只是她毫无建树,要成为像沈澜心那样的人,不是容易的事。
萧言锦见她不说话,问,“不愿意?”
灯草点头,“愿意,”又说,“我想带阿招一起去,成么?”
“你的人,你自己决定,无需问我。”萧言锦捏着她的手指玩,想起从前他与灯草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头,可两个人在一块,苦与累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想通了,心便定了,轻轻吻了吻她额角,“爷说话算数,到哪儿都带着你。”
灯草嫣然一笑,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灯草大概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一笑百媚生,萧言锦只在她这里领略到了,一时情动,低头吻住她……
——
五日后,萧言锦亲自率军出征。
走的那日,全城老百姓都来送行,街边站满了人,满怀期待与担忧的注视着他们的王。
“西北王——”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喊了起来,“西北王!西北王!西北王……”
萧言锦从欢呼的人群前缓缓驰过,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神情威严,不苟言笑。他身后是灯草与冷锋,再后面是整齐划一的骑兵,银色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熠熠的亮光。
灯草有些兴奋,却不东张西望,面瘫着脸,目不斜视的走过长街,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萧言锦的后背上。那是西北的王,也是她的王。她终于要像个战士一样,穿冑甲,跨良马,佩宝剑,上场杀敌了。
出东门,映入眼帘的是大草原,黄澄澄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灯草无数次在这里策马奔腾,但这次,她不会在这里停留,而是要去远方,去征战。
萧言锦叫她,“灯草,过来。”
灯草扯着缰绳快走两步,与他并肩。
萧言锦问,“方才在城里,为何走在我身后?”
灯草笑了一下,没解释。出发的时候,她是与萧言锦并肩而行的,可看到满街的百姓时,她一下就怯了,慢下步子退到了萧言锦的身后。
“别忘了,你是肃王妃,”萧言锦看着她,“这世上,你是唯一能与我并肩的女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这一点。”
灯草轻轻点头,“我记下了。”
“不要害怕大家的目光,”萧言锦说,“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需要无畏的勇气。”
他说的,灯草都懂,可她还没能完全迈过心里那道坎。被众人注视,她还是会发怯。
萧言锦带二十万大军出征,沈焕臣率十万兵马护城,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丢了平西郡。
走出老远,灯草回头望,平西郡成了地平线上一道模糊而坚固的影子,那是她的家,打完仗,她还要回来。
天上传来一声鹰唳,灯草打了声响哨,青奴一个俯冲下来,落在她肩膀上。灯草摸摸它的头,喂它吃了块肉干。
青奴咽了肉干,振翅飞向远方,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陈招有些担心,说,“王妃,青奴不会飞走就不回来了吧?”
灯草眯着眼睛看前方,“它会回来的。”
到中午,大军停下来歇息,青奴回来了,往地上扔了几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和沙鼠。
萧言锦笑话灯草,“好好一只海东青,被你训成只会叼野物的家鹰了。”
灯草吩咐陈招拾柴生火,她把野味剥了皮,叉在火上烤,说,“我觉得挺好,有青奴在,至少饿不着。”
萧言锦道,“大材小用了,得让它学会示警。”
灯草手一抬,让青奴停在手臂上,看着它的眼睛,认真说道,“若是见到敌人,立刻示警,明白么?”
萧言锦,“……”
“你平素就是这样训它的?”
灯草望住他,脸上写着“不然呢?”
“它能动?”
灯草摸摸青奴的头,指着不远处的树,“去弄点野果子来,要熟的。”
青奴翅膀一拍,往那棵树飞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抓着几颗红彤彤,熟透了的野果。
灯草又一指,“给殿下。”
青奴把野果子扔到萧言锦怀里。
萧言锦,“……”
灯草眯着眼睛笑,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萧言锦也笑,他从没觉得身为婫人的灯草与寻常人有什么不同,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灯草的神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