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动,鹰也不动,大眼对小眼。
萧言锦说,“你抓它出来。”
灯草微微噘嘴,“它会啄我。”
萧言锦抬眉笑,“你怕它?”
灯草默了一下,“不怕。”见萧言锦还看着她,干脆坦白,“刘管家说做娘子的要适当的示弱,不要事事都逞强……”
若不是怕惊着鹰,萧言锦真想放声大笑,他的小娇妻哪用示弱,怎样都是可爱的。
他折了根枯枝探进洞里,鹰偏了偏头,猛的一啄,枯枝断了。
灯草抽了口冷气,“这么凶。”
这么凶,萧言锦也不敢让灯草徒手去捉了,掏出一对鹿皮手套递过去,“戴上。”
灯草接过手套,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透明状的细丝,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鲛丝。”萧言锦说,“得想办法绑住它的嘴,小心它的爪子。”他让灯草挪开一些,持紫电伸向那只鹰,幽暗的洞穴里紫光盈盈,鹰缩成一团,一双黑亮的眼发出阴鹜的光,狠狠盯着萧言锦。
他把鲛丝给灯草,“它怕紫电,我对付它,你来绑它的嘴,敢不敢?”
“敢。”萧言锦想要的东西,她豁出命都要弄到。
灯草拿着鲛丝小心翼翼靠近,鹰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贴着洞壁缩了缩,萧言锦持紫电抵在它面前,额上已然冒了汗,虽然他们把鹰堵在山洞里,但这是头凶禽,大意不得。
鹰盯着灯草,灯草却盯着它的嘴,眼见鲛丝离鹰嘴越来越近,鹰突然脖子一缩,狠狠啄过来,萧言锦厉喝,“找死!”紫光一闪,利剑劈下。
“别伤它。”灯草叫着,手飞快的躲开,鹰被逼到更里边,洞口逼窄,唯有萧言锦让开,她才能够得着鹰。
萧言锦权衡着厉害,半响道,“本不想伤它,看来不行了……”
“不要伤它。”灯草说,“让我来。”她把萧言锦挤开,撑着洞口俯下身子,与鹰对视。
许久,鹰一动不动,灯草试探着伸手,再一次靠近,鹰依旧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反应。灯草屏息静气,慢慢往里爬,萧言锦想拦,灯草把他的手拔开,示意无事。
灯草终于触到了那坚硬的铅灰色的鹰嘴,鹰晃了下脑袋,刹露凶光,萧言锦如临大敌,灯草张开手掌,挡住萧言锦,她的手悬在半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鹰,鹰也看着她,慢慢的,眼中凶光收敛,但仍怀有敌意。
一人一鹰又对持了一会儿,灯草瞅准时机,突然用鲛丝缠住它的嘴,飞快的绕了几圈,鹰挣扎,剧烈的晃着头,灯草把掌心抵在它头上,萧言锦赶紧把鲛丝扎紧,说,“抓它的翅膀。”
他担心鹰会用爪子攻击灯草,但这糟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灯草抓着鹰的翅膀,将它拖了出来,用披风裹住,只将头露出来。
“爷,”她把裹得动弹不得的鹰递给萧言锦,“它是你的了。”
萧言锦说,“给你的。”
“给我的?”灯草说,“不是爷想要么?”
“要了就是给你的。”萧言锦瞟她一眼,“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爷都想给你。”
灯草低头看鹰,“它有什么好处?”
“忠诚。”萧言锦说,“至死方休。”
“这么好的鸟,爷留着吧。”
“它是你捉的,以后只会认你,不过要想驯服它,还得费点功夫。回到府里,爷教你。”
俩人边说边往下走,那只鹰被灯草抱在怀里,总盯着她看,灯草几次垂眼,都与它对个正着,她奇怪道,“它老看我做什么?”
萧言锦笑道,“因为你好看。”
灯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嗔道,“爷的嘴越来越甜了。”
“是么?”萧言锦凑到她跟前,“要不要尝尝。”
灯草还没来得及反应,怀中那鹰突然奋力一挣,被缚住的尖嘴差点怼到萧言锦的脸上,气得灯草给了它一巴掌,“老实点。”
被只鹰坏了好事,萧言锦有些哭笑不得,“熬它十天半个月,就老实了。”
越往下走,呼吸越顺畅,也不觉着冷了,萧言锦打了声响哨,踏雪闻迅奔来,红云紧跟其后。
俩人上了马,朝着平西郡急驰而去。
回到府里,萧言锦把灯草带到一间空屋子里,“鹰要熬,不熬不成气。”
灯草问,“如何熬?”
萧言锦把鸟架子挂起来,让灯草把鹰放在上头,轻轻一推,鸟架子来回晃荡,“便是这样,不让它睡,亦不给吃的。消磨它的野性,等它的眼神逐渐涣散,慢慢就服贴了。”
他看着灯草,“这是个苦差事,得你自个来,成么?”
“不就是夜里不睡么,”灯草说,“那有什么不成的。”
萧言锦却犹豫了,想了想说,“夜里我陪着你。”
“不用,”灯草道,“不是说得我自个熬,它才服我么?”
到了夜里,灯草果然不让萧言锦跟着,凛着小脸把人关到门外,自己和鹰呆在屋里,见鹰要闭眼睡觉,便推鸟架子,鸟架子一晃荡,鹰只好睁眼。
夜里饿了,灯草就着冷茶吃馒头,一边吃一边看着鹰,“甭管是人是鹰,都得认命,落在我手上,就跟着我吧,我吃馒头,你吃肉,成么?”
鹰侧了侧脑袋,目光移到馒头上。
灯草有些讶异,“你想吃馒头?”
鹰咕咕叫了两声,似乎是回应。
灯草便掰了小块馒头喂过去,“小心些,要敢啄我的手,我拔光你的毛。”
鹰叼着馒头啄了啄,放在架子上,头一偏,表示兴趣缺缺。
灯草说,“看来还是想吃肉。”
她开门出去,到厨房弄了点碎牛肉,拿碗盛着回到屋里,用筷子挑了碎肉放在架子上,鹰伸头过来嗅了嗅,叼起来吃了。
灯草吃惊的看着它,“不是说得熬十天半个月,才肯吃东西么,怎么这么没骨气?”
鹰没理她,低头把碎肉吃了个精光,又抬头看她。
灯草把肉放在手心递过去,鹰小心的叼起来吃,吃完伸头过来蹭了蹭她的手。
灯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就熬成了?”
萧言锦正叹自己今晚要孤枕难眠,就见灯草挑帘子进来。
萧言锦一喜,过去搂住她,“舍不得爷?”
灯草,“熬成了,我回来睡觉。”
萧言锦,“……”
他不信,要亲身验一验灯草熬鹰的成果。
回到关鹰的屋子,灯草演示给他看,手臂一抬,鹰飞来落在她肩上,手臂一伸,鹰飞出去……
萧言锦目瞪口呆。别说熬鹰要十天半个月,便是熬成了,也得训练一段时间,鹰才会熟悉主人的命令。可灯草熬鹰加训练,不到一晚上就成了,这有点太奇幻。
他呆呆看着,猛然醒悟过来。灯草是婫人,婫人通灵,能驯化野兽,驯个鹰自然不在话下,是他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