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风翠雨以为萧言锦让她们侍侯笔墨便表示要留下她们,谁知晚饭不久,萧言锦着人叫沈澜心过来,让她把她们退回去。这对亭风翠雨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出来的时候,兰府上上下下的奴才没有不羡慕她们的,结果来了大半日又给送回去,这个脸丢得……
她们哀求的看着沈澜心,希望她能说几句好话。
但萧言锦开了口,沈澜心也不好多说什么,叫了马车,亲自把她们送回兰府。见到兰姜,说了几句歉意的话,便匆匆走了。
兰姜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们兰家在平西郡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府里的奴才最是规矩懂事,任谁都挑不出刺,送几个奴仆到郡府,本是脸上有光的事,结果被退回来了。想着一定是两个丫鬟丢了兰府的脸,厉声喝斥道,“定是惹了府里的贵人,才将你们退回来,说,倒底犯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委屈得泣不成声,把她们在郡府这大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兰姜。
说灯草架子大得很,连沈澜心的面子都不给,未曾试用就说不要,态度恶劣,语气粗鲁。说肃王让她们在屋里侍候,灯草便坐在屋里监督,捧着一盏茶,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们,好似生怕她们勾引肃王一样。她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是被退了回来,她们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兰姜本就为沈澜心打抱不平,听了这话,越发怒不可抑,立马就要冲到郡府去找肃王讨个说法。她爹兰太诚与肃王私交甚好,往年驻军的粮草与兵械除了朝廷供给,兰家也鼎力支持,在肃王跟前,兰家是说得上话的。
亭风与翠雨死死拖住她,哭着道,“小姐,去不得呀,那毕竟是肃王殿下,是平西郡的王,为了奴婢们不值得。”
兰姜愤愤的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兰家的脸面,送出去的奴仆被退了回来,传出去,让兰家在平西郡如何立足?那个什么灯草,就算不给沈都尉面子,难道不知我兰家与殿下的亲厚?”
亭风,“算了,小姐,奴婢瞧着,那个灯草是个不好相与的,咱们去的时候,她在练剑,到了跟前,理都不理,沈都尉侯了半响,她才停下来,一句寒喧的客套话没有,直接问有何事?沈都尉说给她送人来了,她连看都没看奴婢们,就说不要。您说,世上有这样不通人情事故的人么?也不知肃王殿下看上她什么了?”
翠雨道,“奴婢虽只在郡府呆了半日,也打听出一些事来,说这个灯草是叫化子出身,卖到肃王府做奴才,成了肃王跟前的跑腿小厮,后来不知怎么让肃王看上了,持宠而骄,养成了这副横蛮不讲理的性子。”
兰姜纳闷道,“她一个姑娘,如何做小厮?”
翠雨道,“小姐可记得,坊间传闻殿下不好女色,是因为……”
亭风接茬,“所以扮做小厮,更容易接近殿下,待培养了感情,再做回姑娘,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兰姜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还可以这般迂回行事么?殿下不近女色,不是秘密,若非如此,城里和坝上的富户们早就挤破脑袋要把闺女送进郡府了。这些年,殿下身边只有沈都尉,殿下若要娶妻,沈都尉才是最佳人选。一个叫化子出身的丫头,也配?”
亭风道,“不管怎么说,殿下有了女人,不近女色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且看着吧,那些曾经动过心思的富户,又该忙起来了。殿下日理万机,自是不管这些闲事,不都得劳烦肃王妃么?”
兰姜听了这话,气消了大半,冷笑道,“可见肃王妃也不是好当的。”
——
萧言锦不想总见不着灯草,便规定每日早晨,灯草过来侍侯早饭,说是侍侯,其实是一道用饭,一天当中,也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是他们独处的时光。
灯草坐在床边,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有些懵懵的,虽然以前是她侍侯早饭,但昨日来了两个丫鬟,应该用不着她了吧,想起书房那一幕,她心里颇有些惆怅,萧言锦是宗室亲王,一应用度该有亲王的排场,他的身边会有许多人:丫鬟,小厮,婆子,管家,亲卫,护卫……他待她好,舍不得让她做事,如今她连接近他的机会都不多了。
既然不多,更要珍惜,灯草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发扒了扒,随手用发带束起来,快快洗漱去了前院。
进了屋,却见亲卫在摆饭,她纳闷道,“昨日那两位姑娘呢?”
萧言锦从里屋出来,卷着袖子,“你不要人家,还问她们做什么?”
“爷也不要么?”
“嗯,不要。”萧言锦笑着用手弹了弹她的发髻,弹得一歪,他便让她坐下,重新松了发带再绑过。
“为何?”灯草偏过头问。
萧言锦将她的头扳回去,“别动。”他喜欢侍候她,便是绑个发带,也专心致至,一圈接一圈,绕出好看的纹路,一丝缝隙都不留。
“有人会不高兴。”
“谁?”
萧言锦轻轻扯了下她的头发,“你说是谁?”
灯草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她自己。她知道富贵公子身边皆是奴仆成群,当然她所认得的富贵公子只有温容一个,可温容只是丞相之子,院里服侍的奴仆七八个,屋里也有四个,都是年轻貌美的丫鬟,温公子有的,她家爷也该有,为何有人不高兴?
萧言锦侧着脸观察她,见她一脸茫然,知道这丫头没往自己身上想,笑得有些无奈,道,“上回说替你把招式补齐,今日爷有空,先补两招试试。”
灯草一听,高兴坏了,舀了红豆米粥放在萧言锦面前,“爷,您先吃。”
“你也吃。”萧言锦递了个馒头过去。他与她,没有谁服侍谁,两口子,相互帮持,不见外,不客套,自然中透着亲昵,灯草或许尚未品尝到这份静好,他却甘之若怡,只愿有一日,她也如他一般心境,那便好了。
灯草咬了口馒头,眯眼一笑。屋里没旁人,只有她与爷,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在外头的日子,简单纯粹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