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玉随许怡怜进了屋,发现这里的布置和梁王府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些漂亮的家具和细软,墙了挂了几把剑,桌上摆放着长短不一的刀,不像女子闺房,倒像个男人的房间,她打趣道,“四嫂不但练骑射还练刀剑,是打算要行走江湖了?”
许怡怜让人奉了茶,淡淡道,“都说了是闲的。”
姑嫂二人坐下来,扯了几句家常。萧芙玉突然说,“四嫂,皇兄把灯草抓回来了。”
许怡怜猛的抬眼,萧芙玉看到她的瞳孔极快的缩了一下,似乎是震惊,但那点情绪很快转化为愤怒,“好得很,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祭奠梁王?”
不管是惊讶还是愤怒,在萧芙玉看来都是正常反应,于是又说,“有件事四嫂肯定想不到,灯草是个女人。”
许怡怜张了张嘴,半晌说道,“……这不可能。”灯草不可能复活,更不可能变成女人。
“千真万确是个女人,”萧芙玉说,“服侍她的人都叫她灯草姑娘。”
“还有人服侍?”许怡怜出奇的愤怒,“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和四嫂一样生气,”萧芙玉说,“可皇兄一意孤行,连母后也拿他没办法,不过皇兄说不会让灯草充后宫,就单独养着。”
“她住哪?”
“那地方叫西行宫,其实不是宫殿,就一处小院子,被树木掩藏起来,隐秘得很,要不是那日偷偷跟着安总管,我也发现不了。”
许怡怜踱到窗前,看着外头凋零的树木,缩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成了拳。
比起死人复生?灯草男变女的消息似乎更让她无法接受。
坊间传萧言镇有龙阳之好,她是不信的,但灯草的出现,又让她有些半信半疑,因为这样一来,当年萧言锦不肯接受她的事就有了答案,不是她不好,是萧言锦不喜欢女人。
可现实告诉她,灯草是女人!
她比灯草漂亮,出身世家,知书达理,能文能武,可萧言锦宁愿选一个叫化子出身的丫头,却不选她……
一时间,新仇旧眼一齐涌上心头,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萧芙玉走过来,“四嫂,你别……”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许怡怜脸色铁青,眼里烧着两簇小火苗,秀丽端庄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她从未见过许怡怜这副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许怡怜回过神来,只一瞬间,神情又跟往常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看上了灯草,想养着她?”
萧芙玉没吭声,算是默认。
许怡怜冷笑,“真不知道那丫头有什么好,肃王把她当宝,如今陛下又……”说到这里,她脸色突然一变,灯草被抓回来了,那肃王呢?
她定了定心神,缓声说道,“以肃王对灯草的重视,怎么会让她被抓回来?”
萧芙玉不以为然,“依我看,肃王是把灯草丢出来交差,给咱们一个交待罢了,说他把灯草当宝,我看不见得。”
“陛下怎么说?”
“皇兄说肃王躲着不露面,也不愿意回来。我看四哥八成是他杀的,把罪名推给灯草了。”
许怡怜了解萧言锦,知道他绝对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更不会让身边的奴才替自己背锅。他不出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很乱,在屋里踱起了步子,萧芙玉带来的消息如同巨雷,一个接一个响在她头顶,炸得她茫然无措,一时半会的,压根没办法理清楚头绪。
萧芙玉却以为她在介怀皇帝不杀灯草,说,“四嫂别生气,这事未必没有转机,咱们想不出办法,还有母后呢,母后不会让四哥白白冤死的。”
许怡怜说,“陛下就算不给我一个交待,也该给太后交待,太后怎么说?”
萧芙玉蹙了下眉,“灯草明明没死,可母后说人抓回来后,皇兄亲自动手,一刀结果了那贱人的命,这笔债也一笔勾销了。”
许怡怜一怔,“陛下亲自动的手?”
“我去西行宫闹的时候,皇兄也说灯草死过一次,四哥的事就算了了。我不明白,什么叫死过一次?是没死成,还是死了又活了?可死了怎么会活,他们肯定是诓我的,皇兄诓我也就罢了,母后为何也诓我?”
许怡怜沉吟片刻,“若太后也这么说,此事定有古怪。”
“还有件事,四嫂肯定也没想到,”萧芙玉说,“灯草居然是温容的人,是他把灯草送进肃王府的。”
许怡怜确实没想到这里头还有温容的事,“温公子打的什么主意?”
“横竖是为了皇兄,容哥哥与皇兄情同手足,为皇兄分忧,他这么干也不奇怪。”
许怡怜在心里冷笑,温容这么干,是不是为皇帝分忧,可就难说了。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缓声道,“既然陛下说此事已了,八妹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可是四嫂,这口气你咽得下去么?”
许怡怜苦笑,“陛下发了话,咽不下又如何,只是你四哥死得不明不白,一想起来,我心里就……”她低下头,睫毛盖住眼里的情绪,声音已然带了哽咽。
“四嫂放心,四哥不能冤死,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萧芙玉说,“等母后身子好些了,我再同她好好说道说道。”
又坐了一会儿,萧芙玉起身告辞,回宫的路上,她仔细回忆着许怡怜的一举一动,怎么看,许怡怜都不像杀四哥的凶手。
容哥哥说灯草不说假话,那是他被灯草骗了,灯草已经背叛了他,为了肃王,灯草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回到宫里,萧芙玉吩咐显珍去取她的骑装和弓箭。
显珍愣了一下,“殿下,您也要练骑射?”
萧芙玉嗯了一声,今日在许怡怜那里得到了启发,她打不过灯草,是因为她自身太弱,只有她变强了,才不会轻易的被灯草打得趴在地上。她是大楚最尊贵的公主,不能让个奴才折完面子又折里子,这口气,她迟早要还回去!
从今天起,她不要再做那个娇滴滴的公主,她要像许怡怜一样,骑马射箭,耍刀弄剑,只要下了决心,她不信自己比不过一个下贱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