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几个人走了,灯草问,“爷,现在怎么办?”
萧言锦想了下,说,“上山。”
灯草也是这个意思,自从遇到白耳朵后,她对大山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就好像只要进了山,万事皆可解决。
她上山头一件事就是采草药,替萧言锦止血,等她打开萧言锦袍子,看到右胸上的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下山将那男人鞭尸。
她眼眶发红,小心翼翼把草药敷好,撕下袍边给萧言锦包扎起来。
萧言锦注视着她,他亲了她,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除了当时有些愣怔,接下来便若无其事了。
他想说点什么,又怕她依旧是这副表情,让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心智不全,他却是个正常人,脸面总归还是要的。
“灯草。”
“嗯?”她抬头,清亮的眸子看着他。
萧言锦心里微悸,喉结滑动了一下,“……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什么?”
灯草把她与那男人的对话告诉他,说,“他想杀我。”
“他没有表明身份?”
“没有。”灯草想了想,“他认出了剑,猜到我是谁。”
渡川追杀灯草的时候,他猜渡川的雇主是梁王,可梁王死了,姬寻又来杀灯草,姬寻排名在渡川之上,能请动他的人必不是泛泛之辈。现在又来个无名剑客,这么多人要杀灯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可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灯草找了处平坦的地方,让萧言锦歇着,自己去弄水和吃的。
萧言锦嘱咐她,“别走远,有事就喊。”
灯草扫一眼他胸口渗血的布条,点点头,转身走了。瘦小的身影,在枝叶间钻了几钻,消失在萧言锦的视线里。
萧言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除了姬寻,还有其他人要杀灯草,只要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哪里都不安全。可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失血过多,全身乏力,与她一道,反而拖累她。
这一次,灯草去了许久,都未回来,萧言锦开始胡思乱想,在村里遇到无名剑客的时候,灯草没有喊他,而是往山上跑,他知道,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遇到危险,她永远想的是保住他。
可这个情,他不愿意领。
阳光在林间游走,风摇动树叶,偶尔有虫鸣,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萧言锦扶着树站起来,折了根树枝当拐杖,沿着灯草离开的方向慢慢走去。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灯草手里拎着野鸡和野兔,头发散乱,一身脏兮兮的过来了。
他不知怎么避到了树后,看着瘦小的身影从他面前经过。
灯草到了地方,没看到萧言锦,小脸一垮,大声喊起来,“爷,你在哪儿?”
萧言锦从树后出来,“我在这儿。”
灯草看到他,神情一松,萧言锦以为她会奔过来扑进自己怀里,谁想她只是抿了下嘴,快步走过来,带了几分埋怨,“您怎么走开了,回来不见您,我得多着急。”
萧言锦说,“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也着急。”
灯草看着他,“我打这儿过,爷看到我了。”意思是,您逗着我玩呢!
萧言锦有些讪讪的,倒不是想吓唬她,只是见到灯草那副样子,他情绪有些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就觉得心里有愧。
灯草把他扶到原处坐下,在野兔脖子处割了一小刀,递到萧言锦嘴边,“爷,喝点。”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萧言锦也喝过兽血,但那滋味实在是……
“没找到水么?”
“找到了,但您失血过多,得补补。”她固执的道,“缺什么就得补什么。”
萧言锦没办法,只好接过野兔吸了几口血。
灯草又把野鸡也割了一刀,“喝完那个喝这个。”
萧言锦,“……”
他想拒绝,灯草却低头生起火来,小脸绷着,想来还在为他躲她不高兴。
萧言锦踌躇片刻,老老实实把野鸡血也吸了几口。
等萧言锦喝过了血,灯草把野兔野鸡拎到溪水边洗干净,又剥了兔皮做成水袋,装了水带回去给萧言锦喝。
俩人这几日都没吃饱过,等野味烤熟了,都敞开了肚皮吃,灯草吃得很慢,一根带肉的骨头仔仔细细的啃着,连渣都不放过,啃得比狗还干净。
萧言锦起初没察觉,后来才意识到,她怕他不够吃,特意吃得慢些,让他多吃一点。
吃完饭,俩人休息了一会儿,灯草见太阳正当头,便扶着萧言锦到溪水边,将身子擦洗了一番,免得伤口感染,袍子也洗了,晾在枝头上晒着。
萧言锦身上满是血痕,又缠了数道布条子,都是从灯草袍子上撕下来的,长袍被撕得到了膝盖上,成了不伦不类的褂子。
萧言锦正要打趣几句,就见灯草松开自己的腰带,袍子往两边敞开,露出里衣。
“……”
他忙把头扭向别处,亲了她,她依旧在他面前不避讳,照脱不误。
余光里,里衣被抛到了枝条上,他心一抖,细细实实的颤粟在心里漾开来,像沸腾的水,冒出无数小水泡。
看地上的影子,知道她在解束带。
萧言锦知道不应该看,可他管不住,偷偷抬眼,白生生的小兔坦露在阳光下,让他呼吸不畅,他想自己应该伤得很重,血从鼻子里流了下来。
“灯草,”他艰难的叫了声。
灯草望过来,焦急道,“爷怎么流鼻血了。”
萧言锦后悔叫她,人到了身边,离得近了,想入非非的念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偏偏身负重伤,什么都做不了。
“天气干燥,上火了,”他用手擦了血,看着地上的影子,鼻腔里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你解……那个做什么?”
灯草见鼻血止住了,才从他身边走开,“爷的伤口需要干净的绑带。”
说完,她把束带撕成了两半,一半仍将胸裹起来,一半又分成几段,给萧言锦换下那些带血的布条。
她贴身的物件,如今也成他贴身的了,萧言锦的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她是实在人,不懂情趣,他却无比欢喜,重新包扎后,好像伤口都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