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凝神看着,低声道,“王爷果真料事如神。”
萧言锦手一挥,两人悄无声息的跟上去,翻过院墙,见后院值夜的两个衙役倒在地上,一个黑衣人正抬脚踹灯草的房门,只是那一脚还没踹出去,他自个先被踹飞了,砰的一声闷响,撞在墙上又跌到地上,其他的黑衣人见状,立刻上来,将冷锋团团围住。
灯草觉浅,一点动静就醒了,竖着耳朵听了半响,知道有人在外头过招。有人打架,她一般都躲得远远的,况且萧言锦临走前嘱咐她,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屋子,她记下了,怎么着也不会出去,把匕首扣在手里,站在黑暗中,警惕的看着窗和门,以防有人闯进来。
萧言锦站在暗处,仔细观察,几个黑衣人的身手虽然比起冷锋来差了点,但胜在人多,冷锋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还真摆脱不了,之前那个偷了紫电的黑衣人并不在里头。
“砰!”有人摔到他跟前,刚要爬起来,被他一脚踩住胸膛,扯下那人脸上的蒙面,月亮从游云里出来,照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萧言锦问他,“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仰面朝天,表情惊骇又有点奇怪,萧言锦心头闪过一丝不妙,待反应过来,那人头一偏,口吐白沫,竟是含毒死了。
他眉头一皱,居然是个死士。
谁都没瞧见,一个黑衣人像壁虎一样贴在屋顶上,轻轻挪开几片瓦,用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身子猛的一沉,跳进了灯草的屋里。
灯草吓了一大跳,立刻闪开,但黑衣人比她更快,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朝她刺过来,灯草手一挡,两把匕首撞到一块,发出刺耳的声音,灯草不敌,被惯得滑了出去,还不待爬起来,明晃晃的匕首又刺过来,正中她的眉心……
灯草睁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雪亮的刀尖,还有黑衣人身后露出的熟悉的脸。
黑衣人不是泛泛之辈,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破空的声音,却没有躲闪,仍是把刀狠命的扎向灯草,萧言锦大怒,一脚踢在他手臂上,同时出掌劈向他脑后,黑衣人这才就地一滚,躲了过去,萧言锦趁机拉起灯草,“受伤了没?”
“没有。”灯草说,“是以前那个人。”
黑衣人一跃而起,静立在屋中,露在蒙面外的眼睛锐利而凶狠,像一头游荡在沙漠里的孤狼,他看着萧言锦,萧言锦也注视着他,“你是谁?为何要杀她?”
黑衣人不说话,缓缓抽出佩剑,一声轻吟,紫光在黑暗中漫开。
萧言锦低低一哂,也抽了自己的长离剑。
高手过招,只见其影,不见其人,灯草把弹弓扣在手里,躲在角落,想帮点小忙,但剑影缈缈,紫光包裹着白光,在屋里上下左右的乱窜,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心里暗暗着急,因为看起来,萧言锦似乎落了下风,那把紫电剑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处处压制着萧言锦的长离。直到冷锋解决了外头的人,冲进屋里,局势才有所变化,冷锋的流光剑是一把柔剑,不但能刺杀,也能卷缠,俩人相互配合着,把黑衣人逼出了屋子。
到了外头,地势开阔,视线也清晰了许多,灯草站在门边,手里始终扣着弹弓,瞧准机会猛的一射,石子打在黑衣人的手臂上,他手臂一沉,冷锋抖着剑刺过去,黑衣人猛的扭头,剑没刺到他,却将他脸上的蒙面挑了下来。
冷锋愣了一下,“是你?”
黑衣人也愣了一下,架开萧言锦的剑,纵身一跳,上了屋顶,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踩瓦声,渐渐远去了。
冷锋待要追,萧言锦叫住他,“他有紫电在手,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他这次没有得手,还会再来的。”又问,“你认得他?”
冷锋点点头,“他是渡川。”
“什么人?”
“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杀手,渡川的意思就是渡人过忘川。”
“这么说,是有人请他来杀灯草?”
“他的酬金可不便宜,一般人请不动。”
萧言锦说,“我猜那把紫电剑,大概就是他的酬金了。”
“如果是这样,这酬金可又太重了些。”冷锋说,“依属下看,紫电不是杀灯草的酬金,而是收他为己用的条件。渡川背后的人必是梁王。”
“是梁王也不奇怪,他为萧芙玉报坠马之仇,派人来杀灯草,前面来的那几个死士也是他派来的。”
冷锋说,“这就有点奇怪了,渡川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结伴,更不喜欢自己的任务有其他人插手,怎么这回倒与梁王的死士一起执行任务?”
“渡川这次是来试探我们的,交过手,心里便有了成数,他身手不错,再加上紫电的威力,以一敌二,也不见得会输。不过他不轻易亮出紫电,或许是怕被人知道紫电到了他手里,所以只在夜晚,或是荒郊野外出手。既然如此,本王就再给他一个机会,明日出城。”
在边上安静待着的灯草突然开口,“王爷,那只夜光杯还未找着呢。”
萧言锦微微一笑,“找不找得回来,我不知道,但那只夜光杯是谁拿走的,我知道。”
“是谁?”
“惠生。”
第二日,萧言锦让知县把惠生抓到衙门用刑,惠生是个瘦弱清秀的小厮,没扛多久就全招了,原来那天灯草把高老爷刺伤逃走后,惠生进了屋子,见高老爷没死,拿剪刀又捅了他几下,直到高老爷咽了气才算。他知道夜光杯收在哪里,翻出来拿走,然后嫁祸给逃走的灯草,事后把夜光杯偷偷卖了,得了钱已经全都花光了。
至于为什么要杀高老爷,原因也简单,高老爷欺负了他。明明是个小子,却被男人欺负了,让他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杀了高老爷,刚好灯草的事给了他机会。
事情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相大白,原来高老爷不是灯草杀的,而是惠生杀的,但事出有因,衙门不追究他杀人的事,盗宝的事却不能放过,罚他到矿山做两年劳力。
萧言锦带着灯草离开时,知县追了几步,小声问,“这位爷,案子已经了了,本官还不知道您的身份,这不太合适吧?”
萧言锦给冷锋递了个眼色,冷锋拿出一面银牌往知县跟前亮了一下,知县一个哆嗦就要跪下,“下官不知……”
萧言锦抬手制止他,“不要声张,你是这里的父母官,断案要分明,若再有人仗势欺压弱小,严惩不贷。”
知县喏喏称是,一路呵着腰把萧言锦送出了府衙。萧言锦走出老远了,他还侯在路边,遥遥看着。
衙役见他家老爷如此卑躬屈膝,不解的问,“老爷,那是个什么人啊?”
知县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天。
衙役失声道,“难道是皇上?”
知县仍是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衙役眨巴着眼睛愣了愣神,神情激动起来,“我晓得了,是……”被知县一个眼风盯得赶紧捂住了嘴,半响才喃喃道,“我滴个娘呐,怎么是他老人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