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是紫电的剑鞘,剑却不是紫电。
紫电出剑鞘,剑刃上会发出幽紫的光芒,这柄剑没有,它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
短暂的静默后,许怡怜掩面而泣,转身跪在许迢墓前,“爹,女儿不孝,未能守住紫电,竟让贼人盗了去……”
萧言钧蹲下身,轻轻揽着她,好声安慰,“此事谁也没料到,不怪你,当务之急是把紫电找回来。”
萧言锦问,“守剑冢的是谁?”
“是爹的亲兵,”许怡怜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共八人,都是自愿留下的,以三年为期,期满归营。”
“平日如何排守?”
“每次两人,四个时辰一换。”
“人都在场么?”
“在。”许怡怜站起身,朝人群最边上的守卫一指,“就是他们。”顿了一下,面露惊讶,“肃王怀疑他们?他们都是我爹从军营带回来的亲卫,绝对忠诚。”
萧言锦说,“本王只是例行问话,梁王妃不必惊慌。”
“妾身怎么会惊慌,妾身只是……”话没说完,被萧言钧握住了手,笑了笑,“三哥,怡怜只是担心大将军的亲卫受冤枉,大将军走了,留下这些亲卫,怡怜待他们如同亲人一般,自然是着急了些。”
萧言锦扫了眼木匣上的锁,又看了看剑冢里刨出来的土,挨个把八名亲卫叫过来,问他们当值时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八名亲卫皆说没有,一切正常,也很奇怪不知何时被人换了木匣里的紫电剑?人人皆是一副懊恼自责的模样。
许怡怜说,“爹在世时曾提过江湖中有人觊觎紫电剑,但皆败在爹的手下,紫电封冢三年,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手段如此高明,会不会是那些人……卷土重来?”
萧言锦摇头,“大将军忠肝义胆,威望素着,受天下百姓敬仰,就算生前有人曾打紫电的主意,也不会在他英灵前动手,况且江湖中人重名节,便是存了这个心,也会等开冢后,光明正大来夺取。”
萧言钧问,“依三哥之见,是何人所为?”
萧言锦从八名亲卫脸上一一扫过,笑了笑,“剑鞘在,锁未坏,剑冢里有新土,很难让人怀疑不是监守自盗。”
八名亲卫卟通跪在地上,“紫电被盗,我等责无旁贷,但绝无监守自盗之事,望肃王殿下明查。”
“此事本王会查清楚,紫电剑本王也会找回来,都起来吧。”
众人兴冲冲来想一睹紫电的威力,结果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皆败兴而归。艳阳仍然高照,青草坡上的人却陆续散去,留下一个被挖开的剑冢。
回到府里,福伯兴高采烈迎上来,“王爷,宝剑……”话没说完,萧言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冷锋随即也跟上去,福伯一把逮住灯草,“出什么事了?”
灯草说,“宝剑被盗了。”
福伯,“……这是怎么说的,大将军的英灵都保不住紫电剑么?”
“英灵自在人心,人心不古,英灵又有何用?”灯草说完也进去了。
福伯目瞪口呆看着她的背影,“二愣子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开窍了?”
屋里,萧言锦交待冷锋,“剑冢里有新土,紫电被盗应该就是最近的事,去查查那八名亲卫最近的行程。”
“是。”冷锋领命,转身出去。
灯草沏了杯热茶正要端进书房,被双喜一把抢过去,“我来。”见灯草看着他,理直气壮的道,“王爷说了,你不是奴才,这些事以后不用你了。”
灯草没说什么,跟着进去,萧言锦接过茶,扫了双喜一眼,“这里不用你了,出去吧。”
双喜见灯草不动,也站着不动,道,“奴才还是留下吧,王爷有差遣,只管咐吩奴才就好。”
“有灯草就行了。”
双喜挣扎了一下,“可灯草不是奴才。”
萧言锦没说话,眼皮一抬,双喜立刻转身退了出去,到了外头小声嘀咕,“王爷也忒偏心了,灯草跟个木疙瘩似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
萧言锦问灯草,“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灯草愣了一下,她怎么看?她没办法啊……与她无关的事,她向来漠不关心。
萧言锦揉揉她的头,把她的发髻都揉歪了,笑道,“目睹了这样的事,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灯草说,“王爷很喜欢那把剑?”
“跟剑本身没关系,只是紫电是大将军的剑,不管是不是传与我,我都有义务把它找回来。”
“既然王爷要找剑,有什么要差遣,只管吩咐我。”
“不需要你做什么,想让你偶尔也动动脑子。”
“我很笨。”
“你不是笨,你是不喜欢动脑子。”他抬起她的下巴,“灯草,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遇事多想想……”
灯草盯着他的眼睛,“王爷,你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我。”
萧言锦,“……”
俩人对视着,时光像是突然静了下来,凝住在某个时刻。
福伯刚往屋里迈了一条腿,一见这阵势,吓得立刻往回缩,结果撞到门框上,哐的一响,打破了一室静谧,他尴尬得老脸一红,扭头就跑。
灯草扭头望去,“福伯怎么了?”
萧言锦淡淡道,“撞到门框,大概不好意思了吧。”他松开灯草,绕到书案后坐下来,灯草一脸好奇的撑着桌子问他,“为何我只能在王爷的眼里看到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却看不到?”
萧言锦咳了两声,“因为你看别人都是虚的,看我才落到实处。”
灯草,“因为我心里有王爷。”
萧言锦听着这话心里一喜,又听她说,“我心里有馒头,眼神也能落到实处。”
萧言锦,“……”他和馒头这该死的缘份……
他转回先前的话题,“剑鞘在,锁未坏,你觉得是什么人拿走了剑?”
灯草想了想,“剑的主人。”
萧言锦一愣,“为何是剑的主人?”
“如果真要盗剑,为何不连剑鞘一起盗走,既是盗了,还怕人知道么?用钥匙开锁,锁自然不会坏。”
“剑的主人已经死了。”
“那就是方便拿走剑的人。”
“那锁并不难开,有能耐的人用一根铁丝也能弄开。”
灯草,“总不如钥匙来得容易。”
萧言锦哑笑,灯草头脑简单,连想事情的方式都很一根筋。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比起让她躲在他的护翼下,他更希望她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