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最近比较烦,今年是萧言锦回上京过的第一个年,他一早就计划好了,要让萧言锦过一个温馨的,热闹的年。可眼瞅着今天都年三十了,还没见人影,只怕这个年又要过不好了,正哀声叹气,听到满仓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福伯,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福伯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迈着两条短腿一阵风似的往大门冲去。刚到台阶上,就看到街口那头来了两匹马,马上载着他熟悉的身影,他只是纳闷,萧言锦的披风里鼓囊囊的一团是什么?
他跑下台阶,两匹马也到了跟前,福伯满脸激动,眼睛泛红,“王爷,您回来了。”
萧言锦嗯了一声,把披风扯开,福伯这才发现他家王爷身前坐着一个人,那人趴在萧言锦怀里,背对着他,是一个瘦弱身影,福伯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萧言锦拍拍那人的背,低声道,“醒醒,到家了。”
那人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又懵懵的扭头看一眼,叫了声,“福伯,我回来了。”
福伯虽然有预感,可看到灯草的一瞬间,也是目瞪口呆,明明曾经讨厌过这个小子,明明也觉得他的离开是对的,但灯草这么突然的回来,他又有些百感交集,泛红的眼睛里起了水雾,是由衷的高兴,“灯草啊,回来好,回来好啊,今天年三十,回来就团聚了。”
萧言锦把灯草接下马,缰绳丢给一旁的双喜,带着灯草进了大门。
双喜牵着马,默默的跟在后头,心想,原来这就是灯草啊,除了模样周正点,也没觉得哪里好,王爷是有多喜欢他,才赶在年前把他找回来?
进了临阳阁,萧言锦对灯草说,“一路劳累,回屋歇着去,一会吃饭再叫你。”
灯草说,“我不累……”
“不累也歇着去。”萧言锦指了指西厢房,“今天过年,去换身喜庆的衣裳。”
灯草听话的去了。双喜看着她进了西厢房,一脸羡慕,心想,自己要多久才能混到住进临阳阁的份上呢?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也像灯草一样住进临阳阁的厢房,做个一等一的小厮!
虽然不确定萧言锦能不能赶回来过年,但福伯该准备的一样都没落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两棵翠柏上也挂了红绸子,门上贴了烫金红底的对联,窗格子都重新描了漆,帘子也换了新的。年夜饭更是丰盛,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府里只有一位主人,所以只摆了一副碗碟,但福伯见萧言锦拉着灯草坐下,赶紧又上了一副碗碟。双喜见灯草在桌边坐下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跟着坐下了,反正跟着灯草,肯定没错了。
福伯看着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萧言锦心情不错,笑呵呵的对福伯说,“看着做什么,都坐下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福伯是在规矩里泡大的,心里总有道坎,把东西摆来摆去,屁股就是没有落座。
萧言锦又要冷锋也坐,冷锋是个尊卑分明的人,在外头不方便可以马虎一点,但在家里,怎么也得尊卑有序吧。他也踌躇着没有坐,双喜便说,“福伯,冷护卫,王爷叫坐就坐嘛,咱们王爷不是那么重规矩的人,亲善着呢,人多热闹,吃饭也香啊!”
福伯见两个小的都坐得泰然处之,他这么着倒显得见外了,便对冷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坐下来。坐下来也是个奴才,福伯忙着给萧言锦斟酒,布菜,萧言锦手一抬,制止他,“今日都随意些,不必拘谨,高高兴兴吃顿团圆饭罢。”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灯草碗里。
双喜看到又羡慕了,要是王爷能赏我一夹菜就好了。
一边羡慕,一边仔细观察灯草,可灯草接了那夹菜,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仿佛再自然不过。
双喜:我要学习他的荣辱不惊和淡定。
萧言锦端起酒杯敬福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你操持,一年到头的,辛苦你了。”
福伯得了肃王这句暖心窝的话,眼眶红了,端着杯子站起来,“有王爷这句话,奴才死而无憾,”
萧言锦说,“大过年的,不说不吉利的话。”
“呸呸呸,”福伯打了下嘴,“瞧我这张嘴,奴才是太高兴了,往年过年,王爷不在,总觉得冷清,今儿个总算过了个热闹年。”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萧言锦又敬冷锋,“跟着我,你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辛苦了。”
冷锋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了萧言锦的酒,“能守在王爷身边,是属下的荣光。”说完也一口干了。
萧言锦目光挪了下,看到双喜,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初来乍到,好好干。”
双喜道了声谢,很平静的把菜吃进嘴里。
福伯眼一瞪,“……”哪来的没规矩的奴才!
这顿饭因为有三个不擅言谈的人,显得比较沉默,只有福伯在卖力的挑起话头,一心打造计划中的热闹。但萧言锦的注意力都在灯草身上,只关心她吃得好不好,很少接茬。灯草的注意力在菜品上,无暇顾及其他。双喜以灯草为榜样,灯草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有冷护卫可怜福伯卖力的搞气氛,有心接几句,但他人冷话也冷,不但没挑起气氛,反而说什么都像带了点威胁,听得福伯直皱眉头,干脆也不说了。
不说话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吃得很尽兴,散席的时候,盘子里的菜几乎所剩无几,看着空盘子,福伯很高兴,起码他的辛苦没有白费,看样子大家都很喜欢他准备的年夜饭呢!
萧言锦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有点微醺,想着自己这么快就找回了灯草,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接过福伯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灯草呢?”
福伯转身一看,双喜站在廊上,灯草却是不见了。
他说“横竖是在府里,老奴去找找。”
萧言锦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吧。”
双喜看他负着手慢慢走进夜色里,心想,王爷真是一刻也离不开灯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