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言锦只是盯着人瞧,并不说话,老鸨笑得有几分得意,“老爷,您想点谁留下来?全都留下来也行,瞧着老爷面生,头一次来吧,等过了今晚,您就知道清风苑的名头不是白喊的,咱们这儿教化得跟别处不一样,这其中的妙处呀,您……”
萧言锦抬手打断他,随手点了两个。
老鸨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要说老爷真是个识货的,这些人里头,就他俩最受欢迎。保管把老爷服侍得称心如意……”
萧言锦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老鸨触到他冷沉的目光,心一跳,赶紧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两位小倌很是热络的围上来,一左一右,一个倒酒,一个手往萧言锦肩膀上一搭,不轻不重的就要替他松骨,吓得萧言锦往后躲了一下,低喝,“离远点。”
被喝了的小倌有些委屈,殷红的嘴唇微微噘起,“老爷,您别躲啊,我还没碰着您呢!”
这边一只柔弱纤细的手伸到他嘴边,“老爷,您喝酒。”
萧言锦实在有些狼狈,推开他的手,“你们身上什么味儿,熏得很。”
俩个小倌低头嗅嗅自己的衣裳,说,“除了香味,没别的味啊,这是兰花香,清雅得很,咱们不像姑娘用桂香和茉莉,味不浓的。”说着又要凑上来。
萧言锦脸一沉,目光微冷,“说了离我远点,弹个琴唱个曲就行了。”
他是不怒自威的人,稍稍沉脸,便让俩个小倌真的不敢再乱动,收敛了风媚的姿态,一个抚琴,一个低声吟唱。
说实话,萧言锦坐在这里,浑身难受,这些明明青涩却兼有女子媚态的小倌虽谈不上十分厌恶,也有些犯恶心。压根不觉得美,不会让他心动,更不会让他起反应。
从进门到现在,他没有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空气里甜腻的味道让他受不住,说实话,相比之下,他宁愿闻行军路上十天半月不洗澡的汗臭味。
一句话没说,扔下银子,起身就往外走,琴声和吟唱声骤停,两名小倌齐齐看过来,面露惊惶,“老爷,您要走啊,是不是我们服侍得不好,若是不好,可以换其他的人,您这样走了,我们……”
边说,边过来拦他,想抓他衣袖又不敢,眼神怯然惶恐,“老爷,我们不能让您白花银子,让妈妈知道了,轻饶不了我们的……”
看着这两个惊得像兔子一样的少年,萧言锦越发肯定自己不是断袖,他放缓了脸色,“我自会跟老鸨说,不会罚你们的。让开!”
见他要提步,一个小倌又问了一句,“老爷要走,我们拦不住,但请老爷明说哪里不满意,我们也好改进……”
萧言锦默了一会儿,“爷不好这口。”
两个小倌,“……”不好这口,您来清风苑找我们打擦呢?
守在门边的冷锋听到动静,把门推开,冷厉的目光往两个小倌一扫,两个小倌更害怕了,紧紧挨着,就差抱在一块了。
萧言锦没说话,大步跨了出去,正巧,对面屋子也开了门,一个人从里头出来,头戴玉冠,月白长袍,身姿修长,端的是玉树临风,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时都愣住了。
四目相视,诡异而短暂的静谧之后,温容第一反应是赶紧退回屋里,刚要转身又想,他之前都跟萧言锦承认过了,有什么好躲的,而且他名声在外,出现在清风苑也不奇怪,只要不传到他爹温相耳朵里就行。躲的应该是萧言锦,明明说没有龙阳之好,却跑来清风苑,这下倒看肃王要如何自圆其说?
余光里,冷锋的手按在剑上,好像只要他开口,就会被一剑抹脖,以对萧言锦的忠诚度来说,冷锋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但他也知道,萧言锦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有持无恐的笑了笑,“言锦兄,好兴致啊!早知道就约你一块来了,俩个人找乐子总比一个人有意思,你说呢?”
萧言锦也没想到会遇到温容,但肃王从来临危不惊,哪怕此刻多少有点尴尬,脸上也是一派风轻云淡,他说,“要走么?”
温容下意识的回答,“对,要走。”
“那走吧。”
“……”
这时,老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急急的奔过来,“两位老爷怎么要走啊,是不是我们相公服侍得不好?若是不满意,我给老爷们换人,换到老爷满意为止啊,滴酒未沾就走,这要传出去,清风苑要砸招牌的呀……”
她跑得太急,头上那朵硕大的牡丹花都颠松了,歪歪的倒在一旁,眼看那双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就要拽上萧言锦的衣袍,冷锋横跨一步拦在前面,“锃!”的一声,剑出鞘一寸,映着廊上的灯光,寒光凛冽。老鸨一个急刹,腿一软,扶住了墙,惶然又不甘的看着萧言锦和温容。
萧言锦说,“不要为难他们,跟他们无关。”说完提步往前走了。
温容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出了清风苑,温容才醒过味来,为什么要走?在清风苑把话说清楚不好么?现在出来了,萧言锦来个死不承认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快步追上去,扯了一下萧言锦的袖子,“言锦兄,你去清风苑做什么?”
“见识。”
“见识?”温容呵呵,“为什么要去见识?”
“好奇。”
“堂堂肃亲王居然对这个好奇?”
“我是个富贵王爷,整天无所事事,总得找点事干干,因为好奇,过来见识一下不行么?”
“见识过了,言锦兄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的意思,是一个都没看上?”
“本王说过了,不好这口。”萧言锦说,“跟温公子不能比,你是勾栏瓦坊的常客,红牌阿姑们魂牵梦绕的贵公子,就算真有一天被温相扫地出门,身无分文,你也不会流落街头,相熟的姑娘那么多,混个三年五载没问题。”
温容听着这话倒有几分得意,他家世显赫,相貌出众,是上京城里有名的贵公子,走在街上,总会惹得大姑娘小媳妇多看几眼,他本性多情,又处处留情,但凡提起他的名字,上至京城世家贵族的千金,下至勾栏瓦坊的头牌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把萧言锦的话细细一琢磨,温容又回过味来了,什么“我跟你不同,跟温公子不能比”,萧言锦这是把他往坑里带,亏他还在这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