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记着温容的嘱咐,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人去温府送信,说灯草找到了。
温容担心了一个晚上,听到信,总算松了一口气,问报信的小厮,“人没事吧?”
小厮照实答,“灯草挨了板子,这会子大概还没起呢。”
温容立刻瞪眼,“挨了板子?打得重不重?”
“不重,王爷开恩,只打了四板。”
温容恨不得指着萧言锦的鼻子开骂,昨儿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想把人要回来,萧言锦不但不给,还把人给打了,这是故意踩他的脸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把人打发走,温容换了件月白镶金线的长袍,整了整头上的玉冠,喊人,“小六儿,跟爷走一趟。”
打灯草走后,许是爱屋及乌,他把小六拔到院里当差,小六是个机灵的,用着也趁手,如今成了他的贴身小厮。
打马过长街,温容突然闻到了一丝甜味儿,扭头一看,原来到了九芳斋门口,他翻身下马,提步进了门,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个精美的三层竹盒出来,里头装着九芳斋最富盛名的几样点心。
他想着灯草看到点心时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扬了唇角。
到了肃王府,他让小六在前院呆着,也没惊动旁人,自己拎着竹盒顺着夹道朝后罩房去了,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大致方向是知道的,到了后罩房,一溜排低矮的房屋,他不知道灯草住哪间?这时间下人们都各处当差去了,没什么人,很安静,他正从窗子往里张望,看到一个小厮从耳房出来,便问,“灯草住哪间?”
小厮愣了一下,拿手指了指,“右边第三间。”
温容推开第三间的门,左边小床上的人立刻撑起身子,“公子爷?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挨打了,我来看看。”温容说着话,放下手里的竹盒,把账子挂起来,伸手就拉开灯草身上的薄被,“打哪了,我看看。”
灯草忙扯着裤腰,哑着嗓子,“别看,已经快好了。”
温容哈哈笑着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又不是姑娘家。”
灯草侧过身子,作势要仰面躺下,吓得温容立刻松手,“我不看了,你别动,小心压着伤口。”
他在床边坐下来,“打得疼么?”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挨板子哪有不疼的?
灯草说,“还行,只挨了四下,不怎么疼。”
“胡扯,挨打哪有不疼的?别说四下,一下都疼。”屋里光线幽暗,灯草微微抬起身子,衣袍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子,她的眼睛一如往常黯淡无光,茫然的看着他,温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虽然灯草到了肃王府,连卖身契都给萧言锦了,但他总觉得灯草还是他的人,他有责任护着灯草。
“你在我院里的时候,我从来舍不得打你一下,到了肃王府倒好,挨板子了,这才刚开始,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还是别在这儿了,跟我回去……”
“咳咳。”门口传来咳嗽声,温容扭头一看,萧言锦负着手慢慢踱了进来。
“温容,你到了我府上,先不拜见主人,跑到下人住的地方,跟我的小厮说要带他走,你想干什么?”
温容虽然对萧言锦打了灯草一事很是气愤,但当着萧言锦的面,他也不敢造次,赔笑行了个礼,“王爷,在下听说灯草惹怒了王爷,受了罚,心里惶恐,所以先过来教训他一番……”
“为何又要带他走?”
“为了不让他再给王爷添堵,温容以为还是把他带走更妥当些。”
“这么说,你是为本王着想?”
“温容自然是为王爷着想。”
“好意心领了。”萧言锦说,“你总是忘了灯草是我的奴才,他的事,不劳你费心,”看到桌上的竹盒,他笑了笑,“还是让你费心了,这么好的点心……东西送到了,请回吧,今日灯草身子不方便,我替他送送你。”
“王爷,咱们再商量商量,灯草他……”
“有话外边说,”萧言锦把账子放下来,“灯草需要静养。”不由分说,把温容拉出了屋子。
“王爷,”温容甩开他的手,有些没好气,“我还是把灯草带回去吧,他在这里三天两头挨打,算怎么回事?”
“哪有三天两头?”萧言说,“总共就这一回。”
“这不刚开始么,往后呢?”
“没有往后。”
“我能信么?”
萧言锦没说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温容,你和灯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主仆关系。”
“看着怎么不像呢?做奴才的挨了打,前任主子居然跑到我府上来兴师问罪,我是谁,你大概没忘吧,为了一个奴才跟堂堂亲王叫板,温公子,你让我相信,你和灯草只是主仆关系?”
温容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他和灯草确实是主仆关系啊,至于为什么他对灯草格外关心,大概……是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灯草更惨的人吧,因为同情灯和怜悯,所以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护着灯草。
“我只是可怜他。”温容说,“你不知道他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既然叫我碰上了,不说让他锦衣玉食,至少衣食无忧,护他周全,好歹主仆一场,这点情份总在的。”
“你心善,本王是知道的。”萧言锦说,“在我这里,他衣食无忧,以后不会再打他,也不会有任何人欺负他,本王的话,你可以信。”
萧言锦都这么说了,温容也不好胡搅蛮缠,“王爷一言九鼎,温容自然是信的。”
“既信我,便安心回去。”
温容踌躇了一下,又往屋里走,“那盒点心……”
“会给他的,”萧言锦瞟了他一眼,“难道本王还会贪你一盒点心?”
温容无奈,只好拱拱手,“王爷,告辞。”点心没打开给灯草看,见不到她眼睛发亮的样子,实在有点遗憾啊……
“慢走,”萧言锦站着没动,看到温容走进夹道里,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灯草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