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的气氛陷入了另一种焦灼中，辞镜在思量如何打破僵局，辞清肴则是在静静等待。
快了。
“主子，人到了。”身披黑甲的护卫近前禀告，辞清肴唇边笑意更甚。“知道了，下去吧。”
“是！”
辞镜皱了皱眉，“父亲要在这里动手？未免太过心急了。”
辞清肴起身走到辞镜身后，两人衣摆交错，如那交织难以理清的恩怨情仇般。“怎么？景容莫不是对那周晟心软了？还是说…景容忘了自己的身份？”辞清肴的语气低沉，像是有些不悦。
“父亲多虑了。”辞镜向前半步，与辞清肴拉开了些距离，“帝王身死，天下必将大乱，百姓何其无辜？”
“景容，”辞清肴长叹一声，将辞镜拉回怀中，“这世上，人命低如草芥。越是失去，越是想得到，越是无能，越要去挣扎。我日日防备处处算计，我成功了，所以我站在了高处，所以我将敌人踏入尘泥。”
辞清肴的双臂收紧了些，把辞镜紧紧箍住，“我不爱杀戮的，但若是杀戮能带来好的结果，那我，便请天下人赴死。”
辞镜早知辞清肴心狠手辣，可此时也因为他的话而沉默。
当权者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一笔一划地刻在了平民的骨头上，又随着岁月的风沙被风蚀消散，只留下史书上对当权者的笔墨飞扬，与后世一句句无关痛痒的评说。
不该如此的。
辞镜内心莫名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当他想抓住那一缕思绪时，却又杳然无踪了。
自然而又廉价的善意罢了。辞镜自嘲地想着。
他自己都是组成屠刀的一员，又以怎样的身份去施舍那廉价而无用的怜悯之心呢？
“爱卿此举未免失了礼数！”帝王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晟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和数名大臣，此时看到丞相和已经送进宫的女儿紧紧抱在一起，三观炸裂，又感觉自己小命岌岌可危，一个个自觉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辞清肴施施然地放开辞镜，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才不慌不忙地弯腰行礼“微臣叩见陛下，陛下金安！”
“丞相思女心切，也该注意分寸！景妃，到朕这里来。”周晟有意给辞清肴一点教训，没让辞清肴起身。
辞镜没有理会周晟。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装已经没有意义了。
辞清肴直起腰，像是绽开的梨花，疏风朗月，“景容真是个好孩子。”
辞镜斜斜睨了一眼，不想理会这个精神病。
周晟神色冷了下去，“丞相这是何意？”
辞清肴挥挥手，大队的黑甲卫士突然涌出，将大臣们和周晟及一众侍卫团团包围，而更令大臣们意想不到的是，皇帝的一众亲卫也纷纷加入了黑甲卫士的队伍，对皇帝刀戈相向。
多数大臣们慌乱地缩成一团，口不择言地求着饶，只有少数坚定地守在周晟身边，护着周晟，对辞清肴破口大骂。奈何措辞过于收敛，杀伤力并不算高，起码辞镜觉得根本破不了辞清肴的防，那老家伙脸皮厚的很。
“陛下不必惊惶，”辞清肴踱着步子走到距周晟大概五米远的地方，“臣只是需要陛下的一点东西，需要陛下配合一下。陛下尽可放心，微臣要的不是皇位，正相反，只要臣得到想要的，臣立刻告老还乡，将朝政尽数交还陛下之手。”
周晟挑挑眉头，“朕竟是不知，这天下还有东西是需要丞相大人向朕讨要的？丞相所要何物？朕若是没有，岂不是劳烦丞相大人费心布置这一遭了。”
辞清肴不介意周晟逞这口舌之快，他温和地笑着开口道：“臣所求的，是珍妃娘娘留给陛下的那只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