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是关着的,但丝丝缕缕的雾气还是渗透进来,润润的,带着腥臭味儿,像是市场里被丢弃的死鱼。
“下车!”燕破岳迅速下了车,后座的辞镜和萧云杰轻巧地下了车,贴着车身绕到燕破岳跟前,背靠背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燕子,感觉到什么没有?”萧云杰低声问。燕破岳的异能【潜行者】使他对环境的感知极其敏锐。
燕破岳盯紧一个方向,浑身肌肉紧绷,“来了。”
辞镜和萧云杰也紧绷着身体。直面的危险有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是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雾气愈发浓郁,伸出手去怕是都看不清五指。
“听啊 鬼在哭嚎
看啊 我们在地狱煎熬
你说我精致乖巧
送给我一座囚牢
从此囚困孤岛
我是逃不出的飞鸟
我学会苦痛作矛
我从此喜欢大笑
地狱烈火燃烧
我唱一曲轻谣
用温柔把你缠绕
在华丽殿堂舞蹈
来祈求我的怀抱
来向我虔诚祈祷
我是囚笼下的不死鸟”
空灵的乐声自浓雾中传来,像是穿越了光阴,似恋人的低语,又让人感到刺骨的恶意。
辞镜只感觉一阵眩晕,像是浸泡在水中,被掠夺呼吸的权利,慢慢散去意识。
倒下前,辞镜恍惚看见了一同倒下的燕破岳和萧云杰,还有……一片绯红的衣角。
……
“醒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唤醒了辞镜昏昏沉沉的意识。
“父…亲。”辞镜下意识地这么叫了,声音嘶哑,像是摩擦的沙砾。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三十不到的样子,面容俊朗,眼睛深邃,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但辞镜知道,他已经三十有二了。
男人走近了些,捏住辞镜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景容,你应当明白的,为父予你’景容’作字,就是为了如今。
辞镜思绪恍惚。他觉得不该是这样子的,自己不该在这里。可是,又确实是该在这里。
作为一个不遵从命令的儿子,一个不听话的工具。
“父亲,我…景容,知错。”
罢了,本也不该活着,既然父亲想要,自己照做就是了。况且,那种安静,再也不想有了。
辞清肴拖住辞镜苍白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细滑的皮肤,带着奖励般的语气说道“好孩子,真是父亲的好孩子。”
他深邃的眼中,满是欣喜与疯狂。
清肴解开了铐住辞镜的铁链,将他打横抱起,毫不介意自己的华服染上暗红的污渍。
将攥着自己前襟的手轻柔地掰开,辞清肴把辞镜放在了床榻上。“我让人做了些清淡的吃食,这几日好生将养,你如今太憔悴了。”
辞镜躺在床上,手指蜷了蜷。“是,父亲。”
辞清肴,宁朝丞相,位高权重,才智过人。朝野上下皆知,辞相忠君爱国,为了宁朝鞠躬尽瘁却不爱荣华,甚至未有妻妾,膝下只有一救下的养女,取名辞镜,也算有了后人。
宁朝103年,顺德帝驾崩,其第三子周晟继位,着左相辞清肴辅政。谁知,辞清肴一改从前忠臣模样,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先帝子嗣,架空了皇帝,真可谓权倾朝野。除了虚假的“皇帝”名号,辞清肴已经掌握了宁朝的一切。
辞镜是先帝还在时,辞清肴外出时偶然救下的,见辞镜样貌昳丽,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于是,左相多了一个女儿,名镜,字景容。
辞清肴用训练暗卫的方式教导着辞镜,教他武艺,教他学识,教他永远顺从父亲,教他如何扮演一个女人。
宁朝107年,辞镜被选入宫,封号“景妃”。
自此,左相对皇帝的桎梏更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