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秦也家中。
“哥,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秦亦咀嚼着口里的青菜,说道。
“感觉嘛……很轻松,同事们也很奈斯。”秦也扒拉碗里的米饭,应付道。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今天差点被斧头帮傻叉杀死,会做何感想?
这份工作可是个技术活,没点真本事还真干不了。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那很好,你现在也算是个社会人了,记得不要顶撞领导,凡事都要忍让,要善于察言观色,少说话多做事……”
秦爸喋喋不休教导儿子职场规则。
秦也听出父亲话语蕴含的心酸,似乎在把过往血泪般的教训罗列出来,一一分析给职场新人的儿子听,避免踩坑。
“知道啦,爸,我们公司企业文化很open的,不像你呆的传统公司,这点你就放心。”
安慰完父亲,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更何况,你儿子牛逼着呢,只有欺负人的份,哪有可能被人欺负。”
“他爸,阿也第一天上班,应该开心才对,你不要讲那么多大道理,影响了气氛。”
母亲怒目打断父亲后续的话,转头立马换了个笑脸,夹起一块煎酿豆腐放在儿子碗里,“来,妈今晚特地做了这一桌子你喜欢的菜,多吃点。”
“谢谢妈。”
看着这一桌子的靓汤好菜,秦也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妈,你偏心,我也是你儿子,怎么就不给我做好吃的。”秦亦醋意大发。
“什么时候没给你做过?你说,有哪些是你喜欢吃的,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游戏,不是火腿肠泡面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现在还有脸说我偏心?”
秦妈把碗筷重重摔在桌上,双手插腰,瞪着不争气的儿子骂道。
秦亦把头缩了回来,低下头,默默扒着米饭,不敢吭声。
“扑哧——”
秦也看着弟弟那怂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惹得弟弟在桌底下连踹他数脚,结果踹到了藏在桌下默默啃骨头的小哈。
殃及鱼池的小哈狂吠几声,兽性大发,追着小主人满屋子跑。
“阿也,明天周六休假是吧?”秦妈犹如川剧变脸,脸色切换自如,笑盈盈的说。
“是的,怎么了妈……”
回答完,他立刻觉察到不对,今天的老妈过于和蔼可亲,笑意盎然。
若在平时,他将面临弟弟一样的待遇,即使是庆祝自己就业成功,也不至于这样。
综合以上,初步判断后续必定有妖。
果然,想法刚落,立马听到母亲开口说道,“那很好,明天下午去见见你远房四姨的大舅的儿子的女儿,记得穿得正式的点,还要有礼貌些……”
远房四姨的大舅的儿子的女儿……
有这门亲戚吗?怎么看都是随口胡诌的吧?
目的是……
秦也恍然,一下子想到关键点。
这特么不就是相亲吗!
“不,我不去。”他义正言辞的拒绝。
“啪——”
秦妈一拍桌子,暴跳起来,吼道,“再说一次,去还是不去!”
这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吓得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倒。
他的脸上立马挤出笑容,改口道,“去,去,那是必须得去,就算打断我的狗腿,爬着也得爬过去……”
说完,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父亲,同时努嘴示意对方救场。
父亲埋头默默扒饭,没理会儿子的求助。
我X……
原来你俩就是一伙的,非逼着我去相亲……
“扑哧——”
被小哈咬住裤腿的秦亦终于回到了餐桌,看到这戏剧的一幕,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吃你的饭。”
秦也恼羞成怒,扇了弟弟一脑瓜子。
广府学院五公里处的城中村。
逼仄的出租房内。
“小飞,定制的横幅快递送过来了,你赶紧找红墨水来,给妈写上字。”
一名肥胖的中年妇女对着正在冰柜里收拾生肉串的儿子说道。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怒道,“你干什么,又要出摊?你老爸都死了,还有心思做生意,真是个不孝子!”
不孝子还是不说话,妇女放下手里的白色布条,艰难扭动身上的赘肉,踏出沉甸甸的步子来到儿子跟前,愤怒的拍掉他手里的生肉串,吼道。
“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明天一大早到医院拉起横幅,闹一闹,让新闻媒体报道这家黑心医院把你爸给治死的事。
这样才有条件跟院方谈判,怎么的也得向他们索赔个百八十万的。
到时有钱了,还开什么破烧烤档,舒舒服服躺着过日子不好吗,非得一身油烟味,难受死了……”
莫飞厌恶的瞥了一眼满脸横肉的母亲,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生肉串,小心翼翼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干净,整齐摆回铁盘子里。
接着他来到客厅角落的灵堂前,点燃三柱香,弓腰对着父亲的遗像祭拜,最后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低语道,“爸,我先出摊了。”
没有多看母亲一眼,他径直拉着装满货品的小推车往门口走去。
“你个天杀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逆子,还不如当初生块叉烧好过……”
妇女指着儿子的背影破口大骂。
莫飞心里清楚,父亲的死跟母亲不无关系。
那天要不是她忙着与隔壁师奶们打麻将,也不会忽视父亲心脏发作倒地,失去了最佳救治时间,导致死在医院里。
当父亲死后,她不但没有为此事感到后悔,反而在医院闹事,撒泼打滚,一口咬定是医院医疗事故导致。
这还要脸不?
莫飞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当天就叫来殡仪馆的人把遗体拉走。
顺便拖走了这位将近三百斤的母亲。
但母亲没薅到医院的羊毛,始终不甘心,时不时上医院吵闹,现在还变本加厉,直接拉起了横幅。
这些都不算什么,他能忍。
但现在她的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生计。
莫飞与父亲辛辛苦苦经营的烧烤档,被这女人搞坏了名声。
这事在街坊邻居传开后,总有闲言碎语说他母亲最近行为举止怪异,整天疯言疯语,指不定哪天会在售卖的食物里下点老鼠药、敌敌畏什么的。
搞得现在没什么顾客敢光临,生意一落千丈。
但他始终坚持每日出摊,卖烤串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与父亲的日常时光。
不管有没有生意,他都始终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