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
“存希啊，你的画干了，我给你送来了。”
刘聪抱着画走了进来，看到白晓燕埋在李存希怀里，双眼红彤彤的，问道：“小两口这是吵架了？”
“没事，夫妻闹点矛盾，哄差不多了。”
李存希拍了拍妻子。
白晓燕起身擦了擦眼泪，抽噎道：“我没事。”
“哦……嘿，差了忘了，外面有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来找存希的，人家那派头可不得了，开着小汽车来的，存希，那是你什么人啊？”
刘聪把画递过去，忽然一拍大腿。
“开轿车的主儿？李存希怎么看能认识这种人，是不是找错门了。”
白茂飞怀疑道。
“人家指名道姓找李存希，能找错门？存希啊，赶紧去看看吧。”
刘聪轻声催促。
李存希点了点头，拿着画，走出了屋子。
门前一个西装革履的寸头青年，正在抽烟，却不是找他订画的楚卫国，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年纪。
寸头青年看李存希抱着画出来，赶忙扔掉烟，一脚碾灭，迎了过去：“李存希对吧？卫国哥没空，让我来替他拿画。”
“给。”
李存希把画递了过去。
男人不是本地的，听口音应该是南方人，拿过画，打开一部分看了一眼，“我不懂这些东西啊，但看着蛮好，那群洋人应该会满意，卫国哥找你算是找对了。”
说完从腰间拿出一个信封：“你数数吧，多了不用退，少了我给你补。”
“没必要，我信得过楚哥。”
李存希拿过钱，直接揣兜里。
“恩，是个敞亮人，我得送画去了，那群洋人还在机场候机呢，再晚就来不及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走了。”
寸头青年拍了拍李存希肩膀，坐上蓝色的轿车，驱车扬长而去。
“还真是开轿车的，李存希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有钱人。”
“开小汽车的也不一定就是有钱人，也有可能是司机。”
“李存希在城里还有这么个亲戚，没听晓燕说起过啊。”
白家人窃窃私语。
李存希回到屋内。
张兰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李存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拿着你的东西回乡下去，不然我就拿扫帚赶人了！”
李存希没说话，把厚厚一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剩下的九百块，您数数。”
张兰一愣，不可置信地打开信，里面装的真是钱，连忙掏出来，几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怎么可能还有钱？”
白茂飞更加不可思议，冲上去就要摸摸真假。
听到这话的白建国，却是突然皱起了眉，脸色阴晴不定。
“满手油！”
张兰把他的手拍了回去，用手含了口唾沫，开始数钱。
数完眼睛都瞪圆了。
看李存希的眼神，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她又是一口唾沫，反过来重新点了一遍。
整整九百！
“够数吗？”
白建国开口打破了沉默。
“够……够了，九百块，一张不少。”
张兰脸色古怪道。
白晓燕气极而泣，搂着李存希的胳膊，道：“爸，妈，那我老公可以留下来了吧。”
张兰黑着脸没说话。
“妈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去旅馆住。”
李存希知道丈母娘拉不下脸，主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白建国重重放下酒杯，道：“把行李放回去吧，我白家人也是说话算数的主儿，要是现在还把你往外面赶，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爸答应了，那妈，你怎么说？”
白晓燕眨巴着眼睛，看着脸色铁青的张兰。
张兰肺都要气炸了。
本来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这死丫头还要火上浇油。
“您要是不吱声，那我就把钱拿回去了，有这么多钱，我和老公在近郊找个房子凑合住也行。”
白晓燕伸手就要抢钱。
张兰赶忙把钱塞进口袋，狠狠瞪了眼女儿，“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尽往外拐，老娘早晚被你气死！”
“我当然得向着自家男人，您就给句话吧，我老公能不能留？”
白晓燕非得让张兰开口。
“爱留就留，我又没拿把扫帚赶他！”
张兰气得牙痒痒。
“太好了老公，我们不用分开了！”
白晓燕兴奋道。
李存希微笑：“恩，不用分开了。”
白茂飞看着他一脸笑容，气得不行，开口叫嚣道：“你乐呵个什么劲儿，钱是凑到了，那你刚才污蔑我偷钱的事儿呢？连自家人都敢诬陷，谁敢跟你住一个屋檐下啊，爸，妈，这人道德败坏，将来您要是有了孙子孙女，早晚被他给带坏啊，必须把他赶走！”
“白茂飞，你是不是有病，我老公有没有诬陷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白晓燕怒瞪着自己二哥。
“妈你看，这盲流子整天给小妹洗脑，迟早把我们一家子人带阴沟里去。”
白茂飞看向母亲。
张兰刚才吃了瘪，见又儿子又挑起了由头，当下板起脸道：“茂飞这话说的不错，钱你是凑到了，可这做人，光有钱也不行，还得人品好，造谣一张嘴，谁知道你以后还会胡诌些什么。”
白茂飞得意洋洋。
恰在此时。
门外传来敲门声。
随后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白茂飞见到他们身上的制服，双腿立马就软了，但想到李存希的外汇券也是偷来的，肯定不敢声张，心里顿时多了份底气。
“谁是李存希？”
其中一个同志开口道。
“是我，警察同志，找我有事吗？”
李存希主动迎了上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又没犯法，经得住查。
年龄稍大的警察说道：“有群众举报，你在圆明园跟大量外宾有过接触，并且私底下还有交易，我们过来调查一下。”
“哦，我在圆明园摆摊卖画，老外可能对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化艺术，比较感兴趣，所以就跟我买了几副画。”
李存希想起来，80年代，上面对涉外方面，管控比较严格。
比如旅行社都是国营，接待外宾的导游，也都要经过培训，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有规章制度。
“恩，那你说说都卖了什么给老外，分别收了多少钱。”
“我卖了....”
李存希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一遍。
“恩，那些外汇券还在吗，我们需要核对一下。”
警察继续询问。
李存希转头看向白茂飞，“二哥，别愣着啊，外汇券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他故意把矛头指向白茂飞。
果然。
白茂飞吓得三魂七魄齐飞，险些跪在地上：“不是我，是王哥指使我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白茂飞本身就这个性格，杀人放火他没那胆子，平日里也就小偷小摸的，如果迎面撞见了穿制服的，能心虚得把后背都湿透。
更别说警察同志现在都找上门来了，两双眼睛看过来，再加上李存希使坏，当即不攻自破，自个儿全撂了。
两位同志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指使？什么主意？”
白建国和张兰脸色煞白。
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们没想到儿子居然真的会偷钱！
李存希没有诬陷他！
这要是被逮去，就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