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苍老灰白的脸庞在橙黄色火焰的照映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老族长真容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长得实在太诡异了。
皱纹横生的脸庞将五官挤得歪七扭八，只能从几条细缝中隐约看出五官的分布，但绝不是正常人眼睛、鼻子和嘴巴该长的位置。没有血色的脸上挂着像是融化橡胶般的皮肉，随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而颤颤巍巍地吊起，让人心里油生一股恶心悚然之感。
“你们走过来些，老身眼睛花啦，太远了看不清...”衰老拖长的声音再度响起。
虞声皱眉，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天然产生一道回音，老族长说话间，他甚至可以听到唇舌张合的黏连口水音，让他头皮发麻的同时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这样想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王楠楠连带着她的队友，以及其他几个不知道姓名的人，脸上都不禁生出抗拒的神色。
只有徐涛、顾念还有方阅脸色没什么变化，方阅甚至还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老族长很感兴趣。
真是个怪人。
依旧是徐涛先有所动作，他看上去神色镇定，直直地朝老族长走去。
老族长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长长的指甲有些年岁了，顶部尖锐，稍稍向下勾起，仿佛可以轻易地刮开人的皮肉。
“别靠她太近。”顾念低声向虞声说道。
虞声点头，特意走在最靠边的位置。
临近了，他才看清，老族长是坐在一个木质的摇椅上，身穿疑似丧服的白色长裙，佝偻的脊背上披挂着一条银灰色的毛毯，再加上苍白的垂地长发，整个人如同传说中通体银白的雪女。
但不同于那个鬼怪，她似乎很怕冷，招完手后便用胀白的手指紧紧攥住身上的毛毯，浑身细弱地哆嗦着，一张嘴口中止不住地冒出寒气。
虞声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屋内和屋外并没有什么差别，很适宜的温度，只是有些潮湿，他们穿着长袖刚好，并不会冷成这副模样。
老族长抬头，从最边上的虞声开始，挨个仔细地看过去，但她的视线却快速略过了王楠楠等三个女生，只认真打量了队伍中的五个男生。
最后她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与刘总管相似的贪婪神情，幽声问道：“你们都几岁了？”
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目光率先落在虞声身上，被她这么盯着，虞声也不好躲避，和顾念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微微点头后，硬着头皮道：“23。”
老族长点点头，皮肤缝隙里的浑浊双眼笑意更深了：“好啊，很适合的年纪呢，人长得也端正......”
虞声被夸得疑惑，难道守夜还有年纪和长相的要求吗？
按照站的顺序，下一个是顾念。
“25。”
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虞声内心微微惊讶，并不是顾念长得显老，而是他一直处于领导者的位置，导致他内心总感觉对方应该比自己大很多，没想到只有两岁。
顾念这副身经百战的模样，他又是什么时候进入规则学院，成为学员的呢？
再接着的是跟王楠楠认识的刘楚逸：“23。”
徐涛：“27。”
每个人说完，老族长都会简短地评价一番，都是夸赞的话，并没有不满意的人。
但待老族长评价完徐涛，王楠楠正准备张口说话，老族长却直接略过她们三个站在一起的女生，直接朝队伍末端的方阅问道：“你呢，几岁了？看上去年纪很小啊....”
王楠楠秀眉一蹙，被刻意忽略显然让她不太开心，但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站在原处。
方阅：“15。”
老族长沉吟一声，道：“年纪有些小了，不过也没关系。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
虞声更奇怪了，按照老族长说的话，他们怎么都不像是来单纯守夜的。
徐涛直接了当地问道：“请问老族长，我们真的是来守夜的吗？”
老族长“和蔼”地笑了笑：“当然，我们刘家有规矩，死了人，要让异乡的青壮年来守夜的，你们来的时候没人告诉你们吗？”
“说了，只是想确认一下。”
徐涛和王楠楠相互看了一眼，显然大家都很想知道死的是谁，但在规则世界中，死人的身份一向是很忌讳的问题，就算现在规则还没有出现，他们也不敢贸然询问，害怕惹祸上身。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清润的少年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响起：“请问我们这次要守的人是谁？”
虞声和顾念猛地看向方阅，虽然他们因为方阅的诡异举动印象并不好，但毕竟是方岩的弟弟，顾念也答应安栀芝在规则世界中帮忙看护，所以在对方问出口后，俩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老族长一顿，探究的目光看向方阅，意味深长道：“别急，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等见到了，就知道了.....”
有了方阅开头，其他人忌惮也少了几分，王楠楠追问道：“人不是死了吗，还怎么见面？”
裂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漆黑的口腔，老族长咔咔地怪笑几声，答非所问道：“生生死死，不过是短暂的一种状态罢了，我们刘家繁衍至今，看的可不止于此。”
顾念沉默地扫了眼屋子中央巨大的佛像，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异样的情绪。
虞声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抬头朝金像看去，头顶依旧看不见，隐匿在黑暗中，但依稀可以看清左手上悬挂着的东西，有成块的，还有条状耷拉着的，周围似乎还飞绕着细小的黑虫。
像是存放已久的动物内脏，心肝还有肠子之类的东西，但无法确定是哪种动物的。
心里不禁产生一种可怕的猜想，虞声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看到佛像背面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他瞬间呼吸一停，眯眼朝着挪动的地方看去，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屋子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手背被顾念拉了拉，虞声回神，转过头，老族长竟不知何时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阴恻恻地问道：“小伙子，你看到什么了？”
虞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没有人再发问，老族长微微昂首，道：“今日天色已晚，就让刘总管先带你们找个住处休息吧，明日再开始守夜吧。”
徐涛点头，不知不觉中他竟成了领头的人，带着众人走到门口。
这样也好，虞声和顾念一起，并不希望对方处于人群的中央，先不说枪打出头鸟，成为所有人信任的中心，容易被托付众望，陷入道德的漩涡，很难干净地脱身。
在变幻莫测的规则世界中，走错一步，都可能丧命。
顾念和虞声都不是冷心之人，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开始降低存在感，隐藏实力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徐涛刚靠近门口，刘总管站在门外有所感应似的，提前一步打开门。
正当他抬起脚，快迈出高高的木门槛时，老族长如同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夜深了，回去的路上少看少听，如果被不好的东西盯上，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不好的东西？
虞声心跳快了几分，重重地敲击着胸膛，按照他的厄运程度，只要出现不好的东西，他被盯上的概率会极高。
守夜人们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那里一片漆黑，老族长已经将蜡烛吹灭了，再度栖身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