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狩猎者奇大无比的可怖眼球盯着,每个人都仿佛赤身裸体站在它面前一般,除了害怕被死亡找上门的惊恐之外,还有被看穿、一点秘密也无法掩盖的强烈不安感。
呕吐男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像一颗颗丑陋的细小肉瘤,混杂着面部的油渍,不断从脸颊滑落。他手抖得像筛糠,不断擦拭着,但恐惧使他的汗水永远不会停止,像野草从土壤里疯狂探头,而汗水迅速地在他皮肤表面滋长。
酸臭的汗液顺着眉心滴落到眼角,他却不敢闭眼揉搓,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狩猎者,透出一股神经质。
他一个火种也没有找到,更别说点燃火把了。
肯定还有人跟自己的处境一样,他不一定会成为祭品,男人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并开始诅咒和他同命相连的其他人。
他阴恻恻的眼神向周围乱瞟着,自己一定不会被选中,被选中的一定是别人!
那个高马尾女人死了同伴,看上去快疯了,一定会选中她的!
殊不知,在别人看来,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乐观,脆弱的心理防线已经逐渐被张牙舞爪的牛羊消磨殆尽,离崩溃只剩一线之隔。
疯子何必为难疯子。
狩猎者挑选祭品的速度,和他走路的频率一样缓慢。
众人像是被架在火焰上烘烤,整个人焦灼又煎熬。
等待的恐惧折磨着每一位学徒。
虞声被凝视着,即使自己和顾念已经点燃了两个火种,也不禁有些担忧,甚至产生自己会不会拿的不是火种这种错觉。
终于,狩猎者的眼珠停止转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攻击挑选的动作,而是转身,走回出现的位置,幻化成一团黑烟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被挑选成为祭品吗?
众人虽然疑惑,但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失措。
呕吐男重重地吐出口气,还好,他没有事,他还活着...
温望舒疑惑地小声说道:“还没有结束吧?这些牛头羊首人都站着呢...”
“哎,可能还有什么程序没走。”时曦已然放松很多,语气也轻快起来:“应该是死的那个当做祭品了,所以大家都没被选中吧,也好,这样可以多撑几个晚上。我们现在好像做错事被留在操场挨批的小学生啊...”
温望舒看着四周阴森森的废墟遗址,还时不时吹过一阵凉风。
哪个小学操场这个模样啊?
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怀念学校里长篇大论的领导了,至少他们长得比眼前这群怪物亲切可人的多。
“地上有东西过来了!”顾念突然冷不丁道。
虞声一惊,迅速往地上看去。
一根棕黑色,如同藤蔓一样的东西正高速在地上游走,转瞬间便从破烂的祭祀台下来,向着他们的位置移动!
藤蔓的尽头,是天柱。
它似乎便是天柱上的一根的条纹。
藤蔓的行进速度太快,以至于大部分人在看到它是,它已经距离众人一步之遥。
呕吐男正揉着酸胀的眼睛,听到身边人的一声惊呼,还没彻底睁开眼睛,整个人便被藤蔓缠住脚腕,猛然向着天柱的方向拽去。
“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谁拖住了我的脚?!啊啊啊啊啊!救命!你们快救救我!”
等呕吐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拖到祭祀台的台阶上,由于藤蔓只缠住了他一只脚,其余四分之三的身体直接重重砸向石质阶梯,手臂和脸颊上瞬间多处几道破皮的血痕。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快放开我!”男人忍着剧痛,在相对平坦的祭祀台上直起身,抓住桎梏住自己脚腕的藤蔓,试图将他从自己脚腕上卸下来。
但那个藤蔓如同钉在他脚腕上一样,根本拔不下来,甚至在反抗下越勒越紧,皮肤周围都被绕得紫红鼓起。
“我的脚要断了...求求你们救救我!!痛死老子了,我不想死啊,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男人离天柱越来越近,吼叫声也越来越撕心裂肺。
无法阻止地,他被藤蔓彻底拖到天柱上,躺在他身边的,是冰冷的尸体,正无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几近癫狂的男人。
仿佛在嘲笑他,有什么用呢,你已经逃不掉了。
神明选中了你,你将永远沉睡于此,沉睡在他的身旁。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间,天柱上瞬间伸出无数条大小不一的藤蔓,将男人的身体牢牢捆住。
那些藤蔓的末端尖锐,直接刺破男人的皮肤,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皮肉里,在皮肤下狰狞地游走,吸食啃咬着他的血肉。
男人顷刻间,便被蚕食殆尽,只剩外面薄薄的一张人皮,覆盖在白骨上,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看向众人。
他临死前一秒,还在不甘心地向他们呼救。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众人都救不了他,也不可能救他,大家只能怜悯地看着他,一步步被死亡吞噬。
第一晚的狩猎游戏终于结束了。
一连死去两个人,让众人心中都十分沉重。
恶灵质侍卫将剩下的七位学徒带出祭祀场,史蒂夫已经在场外等候。
他吸着大烟斗,眼神麻木地扫了他们一眼:“走吧。”
所有人疲惫地跟在他身后,此刻按照现实时间,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三个小时精神的高度紧张,一旦稍微放松,便是更强烈的怠倦。
一路上,时曦打了好几个哈切:“所以未来几天我们都得熬夜参加这个狩猎游戏?回去生物钟不都得乱了...望舒,你能背得动我吗,我好想睡一觉啊...”
温望舒一直在偷偷往地上撒东西,根本没去看时曦的嘴型,更不知道他说话了,直到对方七歪八斜地靠过来,被吓了一跳。
“我靠,你做什么坏事呢?这么一惊一乍的?”时曦也被对方突然的大动作惊到,瞬间困意消去了大半。
温望舒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后,才小声道:“我从史蒂夫家的厨房拿了一把面粉,撒在路上,等天亮了我们可以顺着痕迹去祭祀场看看那个天柱,到底长什么样。”
虞声看着勤勤恳恳撒面粉的温望舒,心里略微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道:“史蒂夫带我们来回的路是不一样的,这些痕迹难以确定祭祀场的位置,我来的时候有偷偷扔小石块,现在一颗都没有看到,而且,我们来回的整个行进方向也是差别很大的。”
顾念点头附和道:“我们来时一直是向西北的方向走,现在回去却不是东南的走向,而是西南,祭祀场的位置可能是实时变化的。”
温望舒苦着脸,语气有些沮丧:“那我们怎么办啊?就只能晚上才能来到祭祀场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远处的夜幕,顾念缓缓道:“或许这其中有隐藏的规律,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时曦听完讨论,不忘初心地询问顾念:“老大,你可以背着我,让我睡会儿吗,我好困啊,困死了要...”
顾念:“你可以睡在这里,等我们有空来找你。”
时曦撇撇嘴,继续有气无力地赶路。
回去的路似乎要漫长些,众人到达农场显然已经疲惫不堪,就算宿舍环境再差,他们也能做到倒头就睡。
但史蒂夫站在养殖房的门口,却没有让他们进去。
农场主拿起拳头在门上敲了两下,闷响声稍稍拔高了众人的精神气:“你们还有一项工作,可不要忘了。”
规则第十条:游戏结束,请协助农场主将牛羊带回养殖房。牛羊各一百只,如果多了,请找出异类杀死;如果少了,请注意你身边的人,他们可能混入了你们的队伍。
虞声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身后簇拥着的牛羊群。
可这些牛羊里,他们为了取火种,已经杀掉了许多,怎么可能还会各有一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