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绛雪谷迎来了这位贵客,三世子苍穹跟着小纸人的指引,真的穿过了湖心月的法术屏障,第一次走进了这座深山雪谷。
他不由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附近他曾经反复巡逻找寻过,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下面别有洞天。
而第一个走出来迎接他的人更是出乎了意料——一百年前让苍族遭受惩罚,地位一落千丈的那位天枢阁逃犯苍溟,笑吟吟地走向了一百年后的同族后裔。
“你……”苍穹震惊地看着这个女人,她的眼珠是苍族特有的琉璃青色,对他彬彬有礼地拱手,“我名苍溟,虽然已被族谱抹除,但以三公子的身份地位,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苍溟……”苍穹微微一怔,“你没死?”
“进来说话吧。”苍溟很平静,带着他直接走到了雪谷后方的湖心月旁。
高靖舒站在湖边,看见三世子苍穹走来之后,内心有些惊喜,又有些后怕。
“你真的来了!”云钰开心地冲过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嘀咕,“那只大狐狸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临时变卦,要是带着追兵杀进来,我们真的无路可逃了。”
他被云钰一把抓住了手腕强行拽到了众人面前,这一看,三世子的脸上疑云密布,完全搞不清楚眼前这一幕到底怎么回事。
最让他吃惊的是坐在轮椅上、双目还缠着纱布的少年玄王,那是和他一样被神君钦点的继承人,只是相较于他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玄王殿下则显得极为冷静。
“三公子。”玄王主动开口,对他露出手腕上那三道封印咒纹,“三公子可能帮我解开这道苍龙纹?”
苍穹狐疑地看着他,没有上前。
玄王只是淡淡一笑,指着水面上悬浮的一柄红色长剑和三盏烛台解释:“我能感觉到命魂和天魂的气息,但我的力量被三道咒纹压制得太厉害了,根本无法将其唤醒,只能在此等候你,若是能帮我解开其中一道的苍龙纹,或许我可以尝试让上面封印的魂魄暂时苏醒,她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真的。”云钰连忙接话,“这柄剑叫‘荧惑’,一百年前被我派弟子风晚带去了昆仑山,又被我阴差阳错的带了回来,它上面封印了一个女子的魂魄呢。”
苍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虽然疑惑并未消除,还是上前扣住了玄王手上那道青色的苍龙纹,尝试了一番后才道:“这是我爹以苍龙神君之力封印的,我无法完全破除。”
“无妨。”玄王点头,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苍穹的指尖勾着青光,雷电像小蛇一样窜动起来,沿着玄王手臂上的咒纹灼烧起奇妙的青云,似有一道游龙影若隐若现。
玄王低着头,仿佛什么都能看得见,就在游龙影即将消失的一刹那,忽地以自身灵力再下三分力,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枷锁悄然打开。
相比旁人的不明所以,此刻的苍穹不可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年,而他也在这一刻默契地抬头,似有一道目光淡淡地扫过。
好强的灵力……苍穹心中暗暗震惊,玄晏是星渊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天生就带着神君之影的钦点继承者,但他自幼体弱多病,并未像同龄的孩子那样进入过十二英魂殿修行,然而这个人如此孱弱的身体下,灵力又是如此的强悍,他只是稍微让苍龙纹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痕,玄晏就能自行破坏解除了这道由苍王亲手刻下的封印!
玄王揉了揉手腕,感觉肩上的负担瞬间轻了不少,对他微笑:“多谢三公子相助。”
“是殿下自己的本事,不必谢我。”苍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一辈子被人捧为天才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真正的天才之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玄王走到湖边,将手放入湖水里,即使身上依然有皇帝和朱王的两道封印束缚,但他的灵力已经强悍到能令湖心月泛起波澜。
荧惑剑似有所感,牵引着三盏烛台上残破的天魂碎片,缓缓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玄王的额头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勉力控制着自身灵力的流转,一点点将剑上的封印消除。
三盏烛台同时亮起,天魂的碎片如萤火一般的飞出,又在玄王之力的指引下融入长剑里,和上面的命魂重新相融。
湖心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女子蓦然睁开眼睛。
“她醒了!”云钰又惊又喜,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湖里去。
“阿钰……”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是轻呼了她的名字,女子略一思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玄王精疲力竭地坐回轮椅,轻咳之下有止不住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高靖舒一惊,不等开口玄王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转而望向湖中心的残影,冷定地问道:“好强的封印之力,起码得有几千年了吧?若非漫长的时间消磨了上面的力量,恐怕以我现在之力根本束手无策,你……到底是谁?”
“并非时间消磨了封印之力。”女子也在看着这位少年天才,认真地纠正他的猜测,“是因为‘他’回来了,所以荧惑剑上的封印之力出现了松动,我也因此苏醒。”
“他?”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竟然感觉这个字的背后仿佛有看不见的黑暗在窜动。
女子低着头,目光有哀伤更有坚韧,一字一顿地说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他……五千年前的创国者,星渊,他回来了。”
月湖一片哑然。
玄王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星象图所呈现出来的某些不合常理的轨迹,手指无意识地紧扣住轮椅的扶手:“自一百年前的星耀皇帝开始,四任皇帝皆为暗星,但他们依然可以获得五芒星的印记,说明他们无疑也是帝王之血的传承者,难道是因为这个……五千年前的星渊皇帝,抢夺了后世子嗣的躯体和精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湖中心的女子无声苦笑,轻抚着红色的长剑,仿佛时光荏苒回到了五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