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片青色的雷云追着两人而去,苍清默默站在原地,虽是故意放跑了高靖舒,但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命人赶紧去追,自己也立刻提着长枪跟上。
“苍清!”绕过一条街,朱滢的声音忽然传来,她从自己的鸾鸟背上一跃而下,听着远方传来的吵闹声,惊道,“出什么事了?”
苍清只简单地和她解释了情况,催促:“先追人……”
说罢她便不想再理朱滢继续大步冲出,朱滢的目光锋芒雪亮,紧盯着她的后背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秒,又是一只鸾鸟从前方呼啸而来,苍清疑惑地顿步,发现是朱厌提剑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危险……不知为何,这一刻的苍清感到这两个平日里和自己假客气的人变得极度危险,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觉地看着一前一后靠近自己的人。
“苍清。”朱滢眯着眼睛笑起,手下的火舌勾出长剑的轮廓,“可得把高靖舒抓回来才行,那家伙最近太嚣张了,到处惹事就算了,还连累我们挨罚。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火焰之剑果然是冲着苍清砍来,苍清凛然神色,雷电萦绕在枪尖艰难的闪避,然而只退了一步之后,朱厌的剑更加锋芒地从背后刺来。
鸾鸟的火焰在刹那间将整条街都烧了起来,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们……”苍清踉跄地靠在墙壁上,心中没有惊恐,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恍然大悟,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反而哈哈笑起,讥讽,“朱滢,你该庆幸那天第一个靠近扶桑长老的人是我,否则……现在被逼上死路的人就是你了。”
朱滢疑惑地顿了顿,想起那封一夜之间就送到自己手上的家书。
“四姐。”朱厌比她冷静很多,隐隐察觉到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低声催促,“动手。”
雷云和火焰轰然炸裂。
镜渊上空,御剑术被一道电光硬生生拦截,顿时整个镜渊的水面都哔哩啪啦地炸起电流。
云钰再抬眸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云中窜出,踩着一片雾气就那么站在了两人对面。
苍穹的脸色比天上的雷云还要阴霾,目光从高靖舒手里提着的那个东西上缓缓转向云钰——不知为何,在看见她被救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是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即使后来得知扶桑长老被杀,他也并没有很惊讶,但是现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下留情放走的人竟然胆大包天又回来了,甚至还抢走了那个被砍下的首级。
苍穹看着云钰,整个镜渊的水都在他的力量下电闪雷鸣,冷道:“给你机会不珍惜,那就不要怪我了。”
云钰似有所感,原来上次跳入镜渊后之所以能逃脱,是因为他并没有认真追击,只要他愿意,一刹那就能将整个镜渊变成蓄电池。
但现在这个人认真起来之后,眼底那抹青龙影透出雪亮的光芒,高靖舒直接将手里的脑袋塞到云钰怀里,也没管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寒气,提剑反击。
两人在空中激烈地交手,苍穹微微一惊,感觉这个人和雪山初遇的时候判若两人,不仅力道更沉稳,呼吸也不再急促,连那些危险的电光都能被他巧妙地化解。
难怪父亲家书中会叮嘱他小心,原来天枢阁的剑术是真的名不虚传。
僵持不过几分钟,率先停下来的反而是略占优势的苍穹,他是一瞬间被什么事情分了心赫然扭头,远远地往双月城的方向惊恐地望了过去。
远方,有一片青色的云正在散去,火光从下方照耀上来,染成一片刺目的红。
“二姐?”他呆滞地念出两个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二姐?”高靖舒本想借机击退他,听见这两个字强行收剑退了一步,想起刚才那个护送扶桑长老遗体的女子。
青云被风吹散,苍穹如光一般飞出,一眨眼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他怎么了?”云钰惊魂未定地低问,高靖舒按住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膛,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果断放弃了逃跑,厉声接道,“追,追着他过去看看!”
双月城的一条街道上,朱滢正假意慌乱地散去鸾鸟的火焰,余光瞥见那束疾驰而来的人影,大声喊道:“三公子!快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二小姐追着人过去之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苍穹像一道电和她擦肩而过,终于在一片狼藉的废墟里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子。
长枪掉落在她身边,数不清的白色小纸人零碎地洒落一地,雨水冲刷着惨白的容颜,和淡淡的血腥形成鲜明的对比。
“苍清……”朱滢连忙跟了过来,不由捂住了嘴,“这是……高靖舒的法术?”
“二姐?”苍穹急忙冲过去将她抱入怀中,“二姐,二姐!”
苍穹静静地坐在雨里,目光失焦地看着怀里已经冰冷的人,他听不见周围的雨声,听不见慢慢靠过来的脚步声,只能听到耳边又传来二姐笑嘻嘻的声音——
“也该帮帮二姐了吧?一碗水要端平,不能偏心哦。”
“镜渊的深处冷得像个冰窟窿一样,你二姐我怎么说也是个身娇体柔的弱女子。”
“我可爱的好弟弟可是苍龙神君钦点的继承人呀。”
“远道而来肯定饿了吧,好好休息,二姐亲自给你做好吃的去。”
“三弟,自己保重。”
这个从小就喜欢捉弄他、调侃他,做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一脸期待强行喂他吃下去的姐姐,从未如此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苍穹的脑子一片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悔毒瘤般蔓延生长。
为什么要在镜渊水底救下那个女人?不救她,扶桑长老不会来,他不来,就不会被云钰所杀,一切都不会发生!
人越来越多地围了过来,苍穹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姐姐身上,然后从地上捡起那柄染血的长枪。
“三公子?”朱滢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个人根本没有理她,只是很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随即又像光一样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