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别卖关子了。”绫儿气不过道,“快讲快讲!每次都故意停在这处,别惹恼了客官。”
“好好,我说!那知府大人一直单身没有女眷,此番全部家当无非是当官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清廉俸禄,连家丁护卫都没有,只带了个面貌俊秀的小厮充作随从。”那绫儿爹倒也不见外,悄悄拍了了一下小楚的肩膀,突然变了声调道,“我见那小厮的容貌与那女匪可是颇有几分相似……”
小楚胆子小,猛地被拍了一下,差点叫出声。
李云卿却是眉开眼笑,悟出了什么,爽朗道:“已经当了知府的贪官必然是有靠山背景,那书生一介寒门没有权贵姻亲,小小县令想要扳倒贪官怕是很难。当然那书生也不会买凶行刺朝廷命官。
那书生自知根基浅薄,就算招安了女匪,功劳也都会被上官占去,他若想获得提拔,只怕要趋炎附势与那贪官同流合污。
我猜这书生与那女匪兵行险招,设了如此连环计。如果筹划得当,火烧水寨只是第一环的障眼法,剿匪之功的大头原也会被那知府贪了去。可有了白衣女鬼这一妙招,贪官横死,功劳就全在那书生这边,还顺便为那书生挡了桃花,也用这事情与匪徒撇清了关系。
从此以后,那书生在明处造福乡里,那白衣女鬼于暗处行侠仗义。最后那书生与有情人一起荣归故里。”
小楚也觉得肃王分析的有几分道理,偏还是忍不住指出疑点道:“船家老伯,您又怎么晓得知府身边的小厮与那女匪容貌相似?莫非您当年也见过女匪?再者一男一女,面貌就算有相似,也并不能说明就是同一个人。”
绫儿爹被问的一愣,以前也给客人们讲过这个故事,却少有人这么认真询问。多数还是当成传说来听个热闹。
他愣了一下才想好了怎么说:“那知府的小厮是女扮男装,这点我还是能看的出来分的出男女的。至于见过女匪,我本就是那地界的人,小时候也在水寨……附近住过一段时间。”
李云卿暗想,这绫儿爹说不定小时候就是水寨里生活过的,也许火烧水寨之前,寨子里的妇孺早已提前转移。若一切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书生应会将水寨里的人都妥善安置了。可惜这绫儿爹还是眼拙,当年能看出那小厮是女扮男装,为啥如今对她这个真女子视而不见?
唉,也怪自己,从出生就扮男子,扮的太久,压根就没学过怎么当个姑娘家。别说是这船家父女,便是以前战场上的兄弟们,哪怕现在朝夕相处的小楚,也从无怀疑她是女子吧。
河上渐渐起风了。
李云卿怕小楚受寒,急忙催着小楚一起回到船舱。
小楚对于刚才听的传奇故事,却已经换了关注点,只呆呆问道:“你说这世上真有女子能扮成男子,不被发现么?”
李云卿心中一惊,试探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那船家老伯说他当初能一眼就看穿假扮小厮的女匪,这说明其实女子想要扮成男子很不容易,多少会露出一点马脚。”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云卿盯着小楚,沉声追问。只是她的嗓音早年间曾喝了一种药,变得不再尖细,甚至刻意一些还能似男子那般沙哑低沉。她的脖子上也用特质的材料做了喉结,便是大雨滂沱淋在身上,那假喉结也不容易掉落。
她随身还带着剃须修面的小巧道具,每隔几天洗脸的时候就装模作样修饰一番。更不用说她从小在一众兵痞子粗人堆里长大,动作行止早就潜移默化如男子一般。
小楚却并未抬眼看,也丝毫没意识到肃王的异样,喃喃道:“如此说来,细细一想,那冯少东的确有点可疑。”
“啊,你说的是冯少东?”李云卿的语气放轻松了一些,“你怀疑冯九魁是女子?你先前与她一起共事,为了分销的生意没少接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冯少东声音与寻常男子还是有点不同,而且身材有些偏矮偏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听说南方人也都是这般模样,京中更是有涂脂抹粉簪花描眉的纨绔少爷。那冯少东貌似女子,也就不太显眼了。毕竟冯少东年纪尚小。”
“其实冯九魁就是女子。”李云卿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竟然忍不住将这事情点破,“小楚,你观察细致,所料不假。当年我救的人,我自然认的清,后来我的下属也说埋葬的是个少年。
摘星楼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认出冯少东是女子假扮。好在她一心扑在生意上,也确有经营的本事,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矫揉造作。你切莫因为她是女子,就看轻了她。”
这次轮到小楚张口结舌,发呆半晌。
所以,那冯少东对肃王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其实也是正常的了?冯少东是女子,喜欢肃王这等大雍男子之楷模,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对肃王的感情,又算哪一种?
一想到这些,小楚的眼神更是不敢与李云卿接触,唯恐被发现自己那不堪的念头。
李云卿却还是大咧咧道:“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莫非是嫉妒我总是招惹那些女子?当初在京中,得宝也总是疑神疑鬼,唯恐我娶个当家主母回来,让你受了委屈。
先不说王府有否银钱养女眷,便是那些女子里,如冯九魁这样懂事能干的,我也只当是朋友,是合作伙伴。断不会做男女之想。倒是你,莫非对那冯少东有了什么念头么?”
小楚将嘴唇咬紧,脑袋摇成拨浪鼓。
“既然不是喜欢冯少东,那以后还是当合作伙伴,也别拆穿了她,免得尴尬。”李云卿见小楚坚决否认,不知为何心头无来由地高兴,得寸进尺道,“你长的这么俊,说不定也被哪个姑娘惦记着。我看那绫儿对咱们如此殷勤,就是被咱们兄弟美色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