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来来来注意,现在有个事儿需要大家赶紧办!”
周二的英语课上,万老师一边打开学生的花名册一边紧急解释:
“一年一度的学生信息更新这个事儿,上周学校就布置了,我给忘了,现在大家配合我,我们争取二十分钟搞定啊!”
我在上面慢慢滑动,你们主要看自己的家长电话、现住址信息有没有错误或者变更的,有问题的都自己上来改,抓紧,赶快!”
南禾记得这份名单,按姓名首字母排序的,她大概在二十几的位置。
屏幕缓慢滚动,她睁大眼睛仔细看,前面的同学基本都没问题。
轮到自己,一一核对之后也是如此。
除了南禾,还有一个人盯着这行信息看得无比认真。
夏木安记下关键信息,根据身份证号判断,她也比班上半数同龄人大一岁,跟自己一样,一九九九年,生日也是六月,比自己小十一天。
监护人叫“鲁简”,现住址就是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区。
大部分人都核对之后,名单来到底端,夏木安在倒数七八个,同样的,除了他自己,南禾也在看。
可惜一行看过去除了现住址在城东的一个街道,其余的什么也没记住。
——
三月,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年后这一个多月以来,舅妈带着舅舅辗转县里、市里的各个医院,各种检查之后,都被告知确实没有资格做介入手术。
眼看可供治疗的时间越来越短,几个舅舅都建议赶紧去省城的肿瘤专科医院,可一连几天,都没能在网上挂到专家号。
医保不能异地报销、几百公里之外的消费太高、省城没有熟人搭把手、舅妈对大城市的医院系统一窍不通……
种种原因,她很害怕去冒险。
轮番商量之下,几个舅舅和舅妈始终不吭声,只有南禾家表示愿意出钱又出力,鲁简也愿意陪着她去。
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门道,挂到那个医院的专家号。
南禾毫无办法,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
在一个暮霭沉沉的下午,事情开始迎来转机。
最后一节是语文老师的课,他没事来得早,在跟同学们闲聊。
铃声响起之后,摊开书本准备讲课。
诗词的板书写到一半,他突然暂停转身,随口说道:“省级征文比赛过两天要开始报名了,有意向的同学这两天跟我说一下。”
鸦雀无声,没人应答。
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震惊。
不知道什么原因,班里向来没人参加这些征文比赛,弄得他这个语文老师都没办法跟着沾光。
转念又想到这次级别很高,他决定再挣扎一番。
“高中组一等奖的奖金四千块,二等奖三千块……参与奖也是两百块哦,真的没人要参加?”
有人开始低声讨论,这确实是一笔很不错的奖金,可省内人才辈出,也怕是难以出头。
“南禾呢?也不参加?”
对于这个爱徒,他向来很珍视,次次考试都稳坐第一,从来没晃过,只她一人就让他在年级语文组内挣够了面子。
这次比赛要是她出马,不说一等奖,拿个二三等必然没有问题,到时候自己也能跟着混个指导老师,还有证书和奖章呢。
两秒过后,南禾举手,淡然开口:“我参加!”
众人顺着声音齐齐看向了她,以前从来不参加这些征文竞赛的学霸,现在是怎么啦?
宋晚秋目露惊愕,她转头盯着南禾,心里有一万个疑惑。
夏木安倒觉得很正常,甚至提前押她得奖,不管什么出于原因,此前只是明珠蒙尘,她的才能就是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被世人看见。
“好,那你吃完饭来办公室找我商量一下!还有没有人?”
后面这句话纯粹是顺带,从他满脸的喜笑颜开可以看出来,只南禾一个人,就已经是他绝对的定心丸。
……
“南禾,你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个什么征文比赛啊?”宋晚秋拉着南禾边往食堂走边问。
夏木安放慢速度,恰好在不远处听得很清楚,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参赛,他也想知道原因,只当是对她多了解一点。
南禾没有掩饰,直奔主题:“钱!”
“啊?你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需要参加比赛来挣钱啊?”
她的表情十分冷静,答得也是言简意赅:“家里有人生病,需要钱。”
宋晚秋看着她眼底的晦涩,有些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方便说什么病吗?我可以借给你一些。”
南禾摇头,她很感谢宋晚秋的好意,一般的朋友不可能这么慷慨,“很难治,不用了,谢谢你。”
“好吧……”
宋晚秋突然想起来,南禾昨天中午来得很早,整个人也趴着没精打采的,她开口求证:
“那你昨天中午跑得那么快,回来衣服上还沾着医用胶带,就是去医院看家人了吗?”
“嗯。”
……
参加比赛挣钱?很难治的病症?
夏木安越听到后面,表情越是凝重起来,女孩如此冷静的语气,难免听出几丝接受现实的无奈。
这就是她期末不开心、寒假去医院送饭的原因?
他心里五味杂陈,很想跟那个雪天一样,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说一切都会好的,很快就会迎来烈日晴天。
可有句谚语说:多言不如少言,少言不如实干。
这么久以来,她肯定听过不少类似的鸡汤,但她家人的病不会因此好转,她也不会因此得到一笔治病的钱。
夏木安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帮她,从实际行动出发。
到底什么严重的病拖这么久?
如果确定病能治好的话,钱应该都是后话吧,他决定从确认病人和病症开始着手。
思绪很乱但理智尚在,他不会傻到直接去问南禾,要是问出结果,自己依旧没有门路无能为力,或是那人已经油尽灯枯无法医治……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的折磨,无疑比他起初干脆不插手的后果严重得多,他不能贸然行动,得先理清所有的线索。